第33章 攻台

甜甜，徐徐拧紧了眉毛。她望着这个来自中国的小学生，不再是傲慢的，不屑的。

    她的眼中燃起怒火。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从此之后，我们就是劲敌了。

    从此之后，我会认真对待你。

    莉莲没再多做停留，在迈克尔的陪伴下一甩金发，转头离开了。

    显示屏上，清晰显示着目前的排名。季唐暂列第二，仅次于西班牙组。

    还剩最后一对大鹅选手没比。

    中国队的大家望着显示屏，始终沉默着。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还是，不敢相信。

    “哇啊！”季甜甜听到观众席上发出震天的呼声，大概是……倪川的声音。

    她回过神来，一颗心开始狂跳。

    “这对英国组合真是，连高P分都救不回来。”耳畔传来叶亦冬冷漠的声音，但是那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喜悦。

    “甜甜和唐逸真的好厉害啊。”高喆小声和于纱说话。

    “这么看，他们的自由舞给裁判留下的印象，还挺深刻的……技术分一直都是最高的。别人的P分怎么加总分都超不过他们。”

    季甜甜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感觉自己不这么做的话，整颗心都要蹦出胸膛。

    “先都别说话，继续看比赛。”徐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季甜甜点点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专注地看向冰面。

    她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展示，也是为了学习。她不能错过高手的身姿，这样才能走得更长远。

    最后出场的是大鹅的火热情侣组，卡捷琳和伊里奇。

    当他们出场，观众席立刻沸腾了，掌声和欢呼声炸裂一般响起，震得季甜甜耳膜发疼。

    大鹅组的这对青年组一号，已经在青年组历练了一段时间。他们不失青春活力的身材已经有了成年的曲线，看起来格外美好。

    他们的打扮和西班牙组有些相似。卡捷琳穿着一席火红带亮片的裙子，而男伴伊里奇则是一席黑衣。

    两人靠近，做好准备姿势。虽然音乐没响，但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铺开。卡捷琳望着伊里奇，眼里燃烧着一股浓烈的情绪。

    很快音乐响起，是比才的《卡门》组曲。踏着恢弘的交响乐，二人开始在冰面上飞驰。卡捷琳火红的裙摆在冰面上飞扬。

    “我也好想穿红裙子。”季甜甜捏着魔芋丝，忍不住开口。那就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把火。

    “之后告诉克拉拉，让她编个能穿红裙子的舞蹈。”唐逸顿了顿，“应该有很多舞种符合你的要求。”

    “啊，我也只是想想。”季甜甜轻轻摇摇头，再次专注地看着冰面。

    卡捷琳和伊里奇使用了卡门的配乐，表达的也是卡门的剧情——一个野性的女人和她的男人产生的爱恨纠葛。

    卡捷琳滑腿向后滑行，同时面对着伊里奇高高抬起浮腿，冰鞋轻轻踩在伊里奇的肩膀上。她对臣服于她的男人弯起艳红的唇，露出女王般的笑容。

    “哇啊！”观众席上的留学生冰迷还有其他人，纷纷发出惊叹的呼声。

    专心于表演的卡捷琳本想把伊里奇踹远一点，但是伊里奇却没有给她机会。他坚定有力地靠近，一手握住她搭在肩膀上的腿，另一只手托起卡捷琳，两个人就这样开始在冰面上你我不分地旋转。

    红裙如同燃烧的火把，在冰面上燃烧着。这是一个技巧优秀又不失创意的转体托举。

    “啊啊啊啊！”观众席依然在沸腾。

    “好美呀。”季甜甜望着冰面，不由心生憧憬。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也能带给观众这样的激动。

    但是……这需要和舞伴之间的密切配合。季甜甜不由悄悄看一眼唐逸俊逸的侧脸。

    未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冰面上的两人一边起舞，一边缠绕。完成一套你追我赶的捻转步后，他们开始进入联合旋转。卡捷琳依然是一副想要摆脱伊里奇的样子，竭力向前滑行，但是伊里奇不给她机会，自后抱住她的腰身。两人完成一个跳跃，进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联合旋转。

    “旋转前是一串难度步法，速度不低，这有利于定级，并且提高执行分。”观众席上，冰迷小姐姐一脸赞叹地对倪川说话，“不愧是大鹅青年组一号，整体都流畅啊。”

    踏着恢弘的音符，二人结束一场炽烈无比的自由舞。

    卡捷琳显然也对今天的表演十分满意，不停向观众席抛去飞吻，挥手致意。

    大把大把的玩偶降落到冰面上。

    卡捷琳笑着看向她的男伴伊里奇。伊里奇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垂头在卡捷琳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啊啊啊！”冰迷们很激动，又有大把玩偶降落到冰面上。

    “卡捷琳！伊里奇！”冰迷们高声呼喊他们的名字，那气势，仿佛恨不能立刻把两人锁死在冰面上。

    季甜甜在旁默默地看着。心想还是不要把这组选手当做努力目标了。

    有些事她做不到。

    “教练！教练，要纸！”季甜甜还有些没回过神，就听耳畔响起高喆的急呼。

    季甜甜转头，就见宁淮仰着头，一只鼻孔里缓缓流下鲜血。

    “我……我就是有点累。”宁淮一脸无措地说话。

    “你不是第一次参加世青赛了吧？”江琳一阵无语，按住男单小朋友的脑袋，拿纸巾给人擦鼻血，“头仰着，别乱动。”

    “第一次看这样的冰舞。”宁淮缩在江琳怀里小声逼逼，“没想到冰舞那么……那么刺激。”

    “逸哥，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宁淮转头看一眼唐逸，然后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高喆，感叹着发声，“你们都见多识广啊。”

    “是你太不镇静了。”高喆笑笑说话。

    “丢人。”叶亦冬补上一句。

    “你们还是不是我队友！”

    一片哄闹中，季甜甜抬头看向成绩显示屏。

    大鹅组自由舞分数很快出来了，技术分42.03，节目内容分42.71，自由舞总分84.74。加上短舞61.27，总分146.01。

    无论技术还是表演，他们的表现趋近完美。这个第一季甜甜是服气的。

    “卡捷琳！伊里奇！”观众席上，热情的冰迷依然在呼唤大鹅组的选手。

    最后一组选手比完，也说明冰舞自由舞比赛正式结束。

    接着，显示屏上显示出最后的排名。

    留学生冰迷，倪川，季唐，中国队的选手，还有所有选手纷纷抬头去看。

    2011世青赛总分排名：

    第一名俄罗斯??卡捷琳伊里奇146.01

    第二名西班牙安娜雷洛135.58

    第三名中国??季甜甜唐逸??133.98

    冰面边的选手，还有观众席上的大家缓缓站了起来。包括捏着鼻子的宁淮。

    其实，在大英组比赛结束后，很多人已经意料到了最终的排名。

    但是在这一刻，当显示屏上显示出最后的成绩时，所有人，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来自中国的，年轻的亚洲组合，突破重围，打进第三。

    他们用他们的实力告诉世界，他们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新生力量。

    虽然比赛在韩国举办，但是参与冰舞项目的亚洲人不多。所以自由舞比赛依然和前面的短舞一样，观众席上鲜少见到亚洲人的身影。

    “那个第三名……真是厉害啊，亚洲竟然能出这么一对选手。”

    “以微弱的分数之差赢了莉莲他们，但是实力是真的过硬。”

    “那么小就有这个成绩，未来怕是不可估量。”

    “哪怕在大鹅，这么小就那么有舞蹈天赋的滑行者，也不多见吧？”

    ……

    观众席上热烈讨论着。

    “第三啊，真是想不到。”倪川望着成绩显示屏，也不由笑着摸摸湿润的眼角，“逸哥和甜甜姐真厉害啊。”

    他定了定神，望向身后的留学生冰迷：“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吃火锅庆祝一下……”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留学生冰迷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啊啊啊……”在都是老外的观众席上，她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哭着。

    她说不出一个字。

    因选手而生的全部敬意，以及期待都化为炽热的泪珠不断滚落。

    来自祖国的选手成功了。

    在这个守台容易攻台难的世界，他们成功打出一场，漂亮的攻台之战。

    从之往后，冰舞项目的亚洲选手，将不再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他们将闻名世界。

    季甜甜此时正在和队友们热情的拥抱。

    虽然说是拥抱，但其实就是，她不断被大家抱到怀里。

    她和教练们一样，依然有些恍惚，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真实。

    她是拿到了第三吗……

    第三……有奖牌了？

    “冰舞自由舞比赛已经结束，请排名前三的冰舞选手准备前往颁奖台，进行颁奖仪式。”广播中，柔和的女声响起。

    接着广播开始播放获奖选手的名字，“第一名，卡捷琳，伊里奇，第二名，安娜，雷洛，第三名，季甜甜，唐逸。”

    啊，没错，是我的名字。

    季甜甜听到广播中传来自己的名字，头皮阵阵发麻。

    是真的，她就要去领奖了。

    她和她的舞伴，拿了世青赛的铜牌。

    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她的眼睛开始模糊，眼泪成串下落。

    直播摄像机逐一扫过获奖选手。

    季甜甜慌忙躲到唐逸身上，小声哀求：“唐逸，帮我挡一下……”

    她不想被拍到狼狈哭泣的样子。

    唐逸立刻挡到季甜甜身前，低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止也止不住的女孩。

    如果只是单纯的小孩，季甜甜大概不会哭成这样。

    但是她不是。

    她知道理想的遥远，知道荣耀的奢侈，品尝过努力却没有回报的不甘。

    她曾经度过漫长的一生，知道这样一块奖牌，拥有怎样的分量。

    眼泪决堤一般落下。

    唐逸脱下外套，迅速罩住季甜甜的脑袋。

    “这下没有人看到你了。”唐逸低着头，柔声对季甜甜说话。

    “嗯。”季甜甜点点头，在外套和舞伴的庇护下，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