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元殷瞥他一眼,拎着他顺着这道裂缝进去,便到了溢出四处只有浓重红雾的地方。
他张望一圈,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蚩尤。
只能按照天吴所说,将全套祭祀流程走完,而后以谦恭的姿态将江迟奉上:“请兵主享用。”
山谷中隐约听见锁链撞击的声响,接着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红雾之中隐约有一颗头颅从底下钻了出来。
先是一对巨大的牛角,而后是整颗头颅……
元殷心中一颤,很想一睹传说中兵主蚩尤的神貌,然而他谨记着天吴的告诫,在蚩尤彻底现身之前,将江迟一推,迅速闪身退了出去。
江迟被推了一把,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他咬着牙,捂着剧痛的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着元殷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但他人小,加上剧烈的头痛以及身体快要炸开的痛苦,让他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就再次摔倒在地上。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牙关紧咬,白皙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以手撑着地,迟缓地坐起身,一点点往前挪。
身后地动山摇越发剧烈,四周的红雾震荡,小部分荡开,大部分却都在往他身体里钻。
江迟却凭着一股劲,忍受着身体快要被挤爆的剧痛,缓慢地往前挪动。
蚩尤已经钻出了半截身体,六只手臂或挥舞着武器,或大力捶打地面,奋力从地下钻出来。脖颈上的黑铁锁链撞击发出铮鸣。
江迟终于挪到了元殷离开的地方,但元殷已经离开,开辟的通道也已然合上,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红雾与耸立的怪石。
他睁大了眼睛,双手在空气中抓挠着,喉间发出幼兽的悲鸣,却只换来更多的红雾将他层层包裹起来。
身后的蚩尤已经钻出了整个身体,它发出一声怒吼,随后目光便锁定了小小的江迟,发出一声近似兴奋的吼声,然后大步朝着江迟走来。
面如牛首,四目六臂,六臂各持一武器,戾气横生,凶相毕露。
江迟此时已经被红雾层层包裹,没有力气再动弹,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大睁着,里面没有畏惧,只有即将面对死亡的不甘。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姜婪很好,应峤也很好,还有椒图狻猊九鼎,还有辅导班的老师同学……周围的人都很好,他再没有遇到那些远远躲着他说他是怪物的。
他才适应了班上的环境,阮老师还夸他聪明一教就会,再过几天学校开学,他就要可以去学校报道……
更重要是,他还没有告诉应峤那些人的阴谋,姜婪也许也和他一样,被困在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江迟心里涌起巨大的不甘,甚至盖过了身体快要被挤爆的痛苦,那些不甘翻滚着涌动着,在他的身体里游走,最终化为一股磅礴的力量,帮他挣脱了束缚。
他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不是人类的声音,是一种尖锐的、充满暴戾的兽类吼声。
随着吼声一并发泄出来的,还有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仿佛有什么桎梏被挣破,那些疯狂涌向他的红雾带给他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充盈感。
那是力量的充盈感。
江迟发觉自己不再需要仰视蚩尤。
他抬了抬脚,抬起的却是巨大的、红色爪子。
他懵了一下,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但看见逼近的蚩尤时,这茫然又被欣喜取代。他眼中的茫然散去,只剩下坚定。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江迟毫不畏惧地低下头,以头顶的尖角撞向蚩尤。
蚩尤亦发出一声大吼,持斧的手臂以雷霆之势劈向他。
江迟还不能完全掌控膨胀得极其巨大的兽类身体,虽然狼狈地避开,背上却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里流出鲜血,很快又被红雾填补。
江迟不顾伤势,怒吼一声,再次冲了上去……
一次次的交锋,一次次的受伤。江迟身上新伤叠旧伤,那些红雾已经被他和蚩尤吸收殆尽,露出四周真正的模样来。
这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谷,石头缝隙里长满了火红的枫树。枝桠伸展交叠,如团团红云。
江迟熟练地舔了舔背后的伤口,转过头来,暗红的眼瞳竖起,再次悍勇地朝着毫发无伤的蚩尤冲了上去。
和蚩尤交战无数回,他从蹒跚学步到已经能熟练的碰跑跳跃攻击,但仍然战不过实力强悍的蚩尤。
他拼了半条命,才换了蚩尤的一只手,但不过几刻钟的功夫,蚩尤的手又长了出来,恢复了完好无损的状态。
江迟心里很清楚,他不是蚩尤的对手。
他看了一眼蚩尤身后的山谷出口,目光越发坚定。
他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