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使梅尧臣用手指轻轻扣着桌子,沉吟片刻后,将桌子上那张纸条收进袖子,拱手说道:“在下明白了。不过还请犼大人原谅在下多嘴一问,此事不问,等回到域外之后雪护法也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还不如现在我就问了。”
“哦?你问。”
“犼大人身份尊贵,眼界定然更加开阔,我却不明白大人为何对我们这内部事宜如此的感兴趣?”
“哈哈哈,很简单,因为我想要天下乱。”犼大人目光灼灼,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狰狞的笑道:“太平不是我想要的,有些东西,只能在乱中才能取得。”
梅尧臣紧了紧眉头,没有再说什么,垂首行礼:“恭送大人。”
“不要急,我们很快会再相见的。”犼大人笑了两声,笑得瘆人,随后转身走了出去,一步之后消失不见,已经到了马车附近,掀开马车的幕帘。
白拈银使劲地擦着汗,莫棋宣看了他一眼,苦笑道:“犼大人和他聊得如何?”
“相谈甚欢。”犼大人一甩袖子坐进了马车中,朗声长笑几声,那笑声传到他们二人的耳朵里却是如同魔音一般。
马车徐徐而行,重新往着宫门的方向行去。
寿材铺之中,垂首的梅尧臣见四下无人,袖子里的纸条重新掉在了他的手上,将其展开,上面写着四个字。
四合乐坊。
长安城三十六座乐坊之一的四合乐坊。
看罢,梅尧臣将纸条焚烧殆尽,此刻外面日头还尚在上空,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伏在桌子上。
几个时辰过后,夜幕降临,长安城的其他地方慢慢地安静下来,但是乐坊之中,灯笼方才点起,姑娘们才刚拿起手中的红帕,琵琶声、琴声、笛声刚刚响起,这里才是真正的夜生活。
那伏在桌子上的男子倏然起身,打了一个响指之后,身形就不在这家寿材店之内了,随着那声响指,被绑在门后的店铺老板和伙计才缓缓显露出来,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此刻被放了出来,甚至吓得晕厥过去。
寂静的长街上,多了一个斜挎长剑的中年男子,他行走在乐坊之中,神色冷漠,耷拉着肩膀,对那些呼唤着自己的莺莺燕燕视而不见,对那些暖红色烛火下的红衣起舞也只是冷冷地瞧上了一眼,他只是一直走到了长街的尽头,才在那家乐坊的门口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抬起头,看着“四合乐坊”几个字后踏了进去。
里面与任何一家乐坊一样,都是丝竹不绝于耳,舞姬起舞绝世,公子美姬觥筹交错,整个大厅之中,温香暖玉,环肥燕瘦,弥漫着一种女子的香味,那种香味足以让任何男人闻之都会倾倒。男子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还是一张让人看了就想厌而远之的面孔,没有人在意他。
不仅长安城里的富家子弟想要来三十六乐坊中博得一夜桃花,甚至长安城外的俊俏游侠们也想打破头皮冲进这里,只为来此感受一下真正的盛世繁华。
但是这个奇怪的男子对丝竹声,女子温软的呼唤声都免疫一般,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角落里一名琴师的面前。
箜篌师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白衣,面相儒雅,也有着常人不具备的内功,虽
然感受到了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却依旧没有抬头,低头认真地弹着手中的箜篌。
“李先生。”横背长剑的男子低声道。
箜篌师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箜篌引之声更甚一分,低声道:“公子认错人了。”
“不会有错,李先生,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倒奇怪,公子来乐坊,不找女子,找我一个男人做什么?”箜篌师微微一笑,看似依旧在弹奏箜篌,但是里边暗含玄机,一柄毒刃蓄势待发。
只不过还不待他继续有所动作,便只听“蹭”的一声。
一柄剑插在了箜篌师的手边。
男子仰起头,一双眼睛无神,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仿佛没了精气。
说的话也是无精打采的,但是内容还有几分听头。
“你我无冤无仇,我自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知道你们几位是南月霸刀雨化田的属下,如今效忠于他的徒弟张林昆。基于此,我想,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箜篌师微微一愣,蓄势待发的毒刃也重新藏了回去,男子的剑也重新回到了鞘中。
四合乐坊之内,丝竹乐曲欢笑声依旧不绝于耳,红衣的舞姬也终究曼妙而舞。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乐坊中少了一名弹奏箜篌的箜篌师。
乐坊之外,横背长剑的男子和箜篌师并肩而行,而箜篌师内心的防备始终没有放下,他细心的观察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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