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兰娥忽然抿嘴一笑:“跟丢了妇人,嬷嬷没有跟踪牛车么?”
听她这么问,李嬷咳了一声,缓缓道:“其时以老奴眼力,这妇人就算飞天遁地也是逃不了的,只是当时老奴见牛车出现的时机太巧,便舍了那个妇人。”
说到这里,李嬷两手交叠置于腰腹,恭恭敬敬向兰娥施礼:“老奴怕娘子等急了,故而先行回来禀报,老奴今晚要去查查这幕后由何人掌控。”
上次“杏色衣裳”这桩事儿,定是激的老妇人上脾气了。
这回……
兰娥眸珠一转,扭脸去望窗外。
其时夜色渐浓,天上亦无星无月。而廊下……只几盏灯笼在风里荡荡晃晃。
望过几眼,兰娥回过头来,脆声道:“嬷嬷去便去,只记得今天查不出还有明天,切勿打草惊蛇。”
说是打草惊蛇,暗里是想叮嘱万事要小心谨慎罢!
李嬷垂眼看了地上,再次屈膝施礼:“还请娘子放心,老奴心里有数。老奴告退。”
李嬷退后几步,待离矮榻远了些,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外厅仅上首案桌上点了盏笼纱灯。
屋子大,且屋里又摆了榻座案桌。光线不及的地方便有些暗。
李嬷拿眼四下一扫,这才出了门。
几个婢子仍然垂手站在廊下。
阿茉本来就守在门外,此时见李嬷出来,忙问:“娘子歇息了么?”
李嬷没有应话,她拿眼阴测测去看几个婢子。
众婢子本来也扭过脸来,只这会儿被她阴冷宛如蛇信子的目光一盯……几个婢子不由脸色泛白,齐齐勾头去看地上。
李嬷这才眸光一收,转而吩咐阿茉:“去与娘子铺榻罢。”说罢,身形一晃,便在几人面前凭空失了踪影。
章平门往东一二里有片低矮的房舍,内里住的大多是庶人俾人。此时这片房屋漆黑昏暗,全然没有一丝丝光亮。
李嬷绕过前头几幢,便在巷子最未停了脚。
巷末有座小院儿,这座院子乍看与旁的院子一般无二,只若是细看,便可发现它院门高大宽阔。
宽大高阔的可并排驶进两辆马车。
大门上镶了铜兽首,兽首嘴里叼了巴掌大铜环。
李嬷上前叩门。
铜环磕着门板,发出钝钝闷闷的“锉锉”声。
她“锉锉”叩不几下,有人在院子里嘟哝:“墙又不高,这老妇人偏要与兽环过不去。”说了这句,这人又喊“豆娘,去看看恽叔可回来了。”
两句话的功夫,这人过来开了门,李嬷便闲闲踱进了院内。
这人又将门闩妥了,便回身跟在李嬷身后。
李嬷头也不回地问:“阿森,查的怎样了?”
刚才没有看见李嬷时,阿森敢“老妇人长老妇人短”,这会儿阿森毕恭毕敬道:“奴跟着前两辆牛车……这两辆去了天青巷李家。李家新添了个小儿,买柴是准备眀天宴客用。”
“唔。”李嬷木木点头,点过头,又问:“其他呢,可有什么异常?”
她边走边问。
阿森亦步亦趋,始终错后她半步。
阿森道:“另七辆,审大回来报……说是去了淮安坊柳家。”说到这里,这汉子抬头觑了眼李嬷。
李嬷皱眉。
阿森不由压下来嗓子:“这柳家原是关中柳家旁支,三年前迁来长安。”
关中柳家,不就是柳姬那一门么?这柳家迁来长安……
李嬷眼角一扫阿森,沉声问:“柳家在长安做何营生?”
这老妇人看人时不像是用眼,倒像是用刀片剐……
阿森抬手擦汗:“柳家在东市开了一家酒肆,西巿开了两家绸缎铺子,两间专收毛皮的皮货行。”
去酒肆的人上至宫卿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内里最是龙蛇混杂。只这些地方,最容易打探收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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