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虚握置与腰腹,另只手背去身后,昂首挺胸,一派正气对了台下道:“三老执掌一乡教化,原本应知法纪识大理,赵廷掾掌一乡政事,亦应造福一方。现今这两人却乱征赋税,中饱私囊在前,以丑女充姣女,亵渎上神在后,当处扱刑。只逢此大祭,便交由上神惩处。”
说罢,柳谊冷冷向恽叔一摆手,肃然道“将他俩扔河里去。”
恽叔如拎鸡崽般倒提起来三老廷椽两人,两臂往石栏外一伸,两人顿时头下脚上悬在了半空。
“救命!救命哪?大人!”
“王大人!王大人饶命,征来的赋税下官如数上交与周少府了,下官并无……。”
柳谊听了脸色一变,厉声喝斥道:“还不松手。”
恽叔眼中讥诮之意一闪,瞬间松了五指。
百姓一窝蜂涌上石台时,兰娥便跳了下来,她一出来,王娴也爬下了矮榻。只她走不两步,便又回身喊:“你们坐着等死么!还不快跑,跑罢!”
众女郎听了,瞬间惊醒过来,扶了榻座便往外跳。
泼命般挤上来的,大多是这些女郎的亲人。女郎们一出来,人群里顿时呼声四起“阿女,阿女!”
“娘亲……哎!阿舅也来了。”
“我的儿,昨晚上有人去说我还不信,老天有眼哪!”
“快回家罢。”
这边大群人往台下挤,那边又有妇人老翁挤过来,找到自家女儿抱头大哭:“河神终于恁戒了恶人了,七郎!七郎……快背你姐姐家去。”
不过片刻,十几个女郎便没入了人潮。
离渡口一二里有片树林。
林子里停了十几辆马车。
此时林子最边上的车帘子一动,周嬷探了身子出来,手搭在额间去望渡口:“夫人莫急,璧郎君说娥娘子隅中之前回来,娥娘子隅中之前便定能回来。咦?夫人快看,璧郎君来了。”
“老奴见过璧郎君。”
崔氏忙推开车门。
王璧将兰娥从马上拎下来,自己也下马施礼:“儿见过母亲。”
崔氏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理王璧,只拿眼去瞪兰娥。
这会儿兰娥哪管她脸色好不好看,只管如乳燕投林一样扑过去,边抓住车门往上爬,边叽叽呱呱道:“娘亲,娘亲头疼好了么,乖十三弄了一大篮子寒瓜。周嬷,快给娘亲切一块,吃寒瓜可降暑呢!”
“哎哟!娥娘子可真有心。”
周嬷笑眯了眼,视而不见自家老主子竖眉瞪眼,一付要兴师问罪的势头,只管弯腰抽了脚凳给兰娥垫脚:“寒瓜可是稀罕物,娥娘子哪里找了来?”
“那些小娘子吃用的极好,天天大鱼大肉,果子糕点。这些寒瓜便是我攒的,她们一天送一个,我便藏起来。”
兰娥踩住凳子,终于一头拱进了崔氏怀里,仰了小脸表功:“娘亲,乖十三攒的寒瓜,可让娘亲吃到长安。”
“你这孽障!”
崔氏终于绷不住败下阵来,一把揽过兰娥,嗔怪地在她身上拍了两巴掌:“周嬷说你在草丛里趴了半夜?快让娘亲看看。”
兰娥乖乖趴去崔氏膝上。
王璧闭了闭眼。
这个憨妹子昨晚上让恽叔找寒瓜,老头儿找遍了荥阳城,动用了王家上百护从,原来是……这么个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