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打心底里喜欢阿瑶,看到这样闹心又懵懂的孩子,一忍再忍的火气也还是会发出来,每每此时,苏渠就会袒护阿瑶,惹得承德帝只得沉默下来。
可要说阿瑶最喜欢谁,那还要数得上是攸宁,只有攸宁,每次以来满心满眼都是她,纵使她有什么恶作剧,攸宁也不会生气。
小孩子是有亲疏的,知道谁对自己最好。
阿瑶如此亲近攸宁,连带着苏渠都对攸宁多分了几分关照。
她七个月大的时候,坐在自己的小摇床里,小手一个劲儿地扒拉着木栏,此时正是寒冰破冻,春风送暖的时候。
承德四年三月初,攸宁举着一个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芙蓉玉挂件儿,跑着来找妹妹,暖房里,妹妹拽着木栏,摇摇晃晃,“兄....兄....阿兄...”
她说话还会流口水,奶声奶气,还穿着红彤彤的薄夹袄,头顶的小帽子缀了一圈儿兔儿毛,像是佛前童子,却生生让攸宁热了眼眶。
他如今四岁,初初过了懵懂的年岁,可却真的明白,偌大皇城,如妹妹这般剔透地对他好的,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便是皇祖母都会有所顾虑。
“殿下说话了,殿下说话了,小殿下说话了!”
宫人们奔走相告,乳母抱起孩子往苏渠那边跑,为这提前一个月的喜讯。
妹妹被抱走,嫩豆腐似的脸颊还满是懵懂,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阿兄,扯着嗓子哭起来,这是她最拿手的法子,只要一哭,所有人的注意都会来到自己这边。
纵然他们蠢笨,一时半会儿猜不到自己想要什么,可最后总会如了自己的意,只是如今宫人们好像更笨了,她的阿兄都快要急哭了,她们还只管抱着自己颠簸地跑去。
“阿兄...”
“阿兄...”
出门之前,阿瑶还伸着手,一转角就看不到了。
攸宁握着手中芙蓉玉,暖暖的。
他身边的小太监秦如海气不过,狠狠攥着袖子,什么玩意儿,看着自家殿下不受宠爱就这般轻视,可说到底也不想一想,这大齐未来的君主,还不得是自家殿下!
攸宁将手中芙蓉玉揣进荷包里,并未放在妹妹的摇床上,父皇最近只顾着母后,全然不看妹妹身边的宫人到底如何,若这玉放在这里,怕是会被哪个宫人贪墨了去。
“大殿下,如今小殿下被抱走了,您是也跟着去,还是...”秦如海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他也不是没心眼,只是曾经教导自己的师父,在那场宫变中去世了,自己因为去了冷宫办差才逃过一劫,如今只是学了个半吊子。
还好是被分到了大殿下身边,若不然,他也对不起师父的教导,所幸如今的大监与自己师傅是旧识,暗地里还会给自己几分便宜。
“回宫吧,等会儿教《论语》的孔先生该来了。”
“是。”
秦如海躬身跟着大皇子,看着幼童的身形,不由暗叹,太后不在宫中,大殿下倒是更难了。只是...便是二殿下也不容易,最近他听的宫中隐有传言,公主降生于鬼月,公主愈大,皇后愈弱,是为不详。
所幸如今这小主子不知事,陛下无暇分心,皇后娘娘身边亦没有什么腌臜之人,才没让这话污了贵人耳朵。这事,他只跟陛下身边的周大监提了一嘴,大监大抵是不会让陛下知道了糟心,自己就会处理的。
又近中秋,苏渠近日身体略有好转,承德帝喜不自胜,命人将公主抱来,看着自家女儿嫩生生的包子脸半响,突然道:“以后莫要娇养阿瑶,女孩子虽说娇养是好事,但是莫要太惯着她。”
一旁的乳母听了,急忙躬身应和。
承德帝有了兴致,不再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苏渠看了也高兴。许是产后没有将养好,这一年来,她总是大病小病不断,流水的补品送进来,并着诊脉的太医都换了一轮,还是没什么好转,最近几日精神好,难为陛下也跟着开怀不少。
“来,摆驾御花园,取一块长的围兜布,今儿朕看看我们家阿瑶是怎么走路的。”
一应宫使急忙去准备,小殿下确实已经到了学走路的年纪,到如今都虚两岁了,大殿下也是,虚五岁,只是大殿下月份小些,如今满了四周,算下来,大殿下也不过比小殿下大上三年多几个月而已。
御花园里,小公主被放到专门开出的一片草地上,青草茵茵,她已经会扶着自己摇床上的木栏站起来走两步了,只是还不稳,这会儿被承德帝拿着明黄的布料围着腰,缠上一圈,后面两个头被承德帝牵着,小粉团子颤颤巍巍,帝后看得乐趣横生,说说笑笑。
阿瑶的记忆里,这个片段,满是草地齐整的样子,身后的人只看到华美刺绣的衣裙,还有自己突然被抱起来的时候看到的,父皇母后满是笑靥的样子,她也乐得咯咯直笑。
那日,看着陛下心情甚好,想着自己已经只差收尾的活,他趁着陛下处理完奏疏歇息的时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上报。
“公主不详?无稽之谈,呵...所有乱嚼舌头的人,一律严惩不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