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秦六娘已不复往日里温柔婉转的模样,而是一副冷冰冰地面孔,瞪视着捂住伤处,不时呻吟的冯既白。
冯既白面临秦六娘如刀剑一般的瞪视,只觉得如芒在背。为掩饰自己的不安与尴尬,只得装出一副伤势甚重的模样。但在其背部,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冯既白心中明了,相比于陆见,面前这位秦六娘,是他更为开罪不起的人。冯既白虽在安州医署经营多年,并掌握着多家医馆药铺,但他所凭借的,也不过是崔氏在背后明里暗里的支持。
原本自己同崔氏的关系,正是相辅相成。崔氏的声望与人脉,为冯既白拓宽了不少道路。而崔氏将冯既白视为白手套,遇到一些不便于他们亲自出面的事务,也多交付给冯既白去处理。
换言之,在长久以来维系这种关系的过程中,崔氏掌握着更多有关冯既白的黑料。而这些东西,也是冯既白始终只敢自保,而不敢得陇望蜀,更进一步的缘由。
对于秦六娘此时借着探视的名义来见自己的目的,冯既白也猜到了个七八分。这位秦六娘一向精明强干,一手将崔氏的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令崔氏正房都不敢与之争锋,所图之事,也只是为其子崔柏远而已。
若要说这位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秦六娘有什么软肋,那么一定是她的儿子崔柏远。
冯既白早先已从医官医士们的闲谈之中,得悉了崔柏远大闹牢狱,从而被狱卒们关到蒋超牢房中的事。崔柏远在其中屎尿齐流的事,更为医署众人所津津乐道。因而一向将崔柏远视为掌中宝的秦六娘,对此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与崔氏正房不同,秦六娘虽然一力打理了崔氏的诸多产业与家中诸事,但她却始终占了名分的亏。倘若是崔柏修身陷囹圄,那么其母大半会直接设法活动,甚至不惜动用崔贵妃的这层关系,哪怕向圣人讨个恩典,也定然要将崔柏修捞出来。
可作为崔氏家主崔德福的侧房,秦六娘却没这般大的能量。因而自崔柏远出事之后,虽然屡屡设法,想要将崔柏远捞出来,但多次阴差阳错,总是未能达成自己的设想。
如今,她听闻崔柏远在牢中,已经和死囚关到一个牢房之中,定然会不遗余力地使出全身解数,也要将崔柏远设法救出。
本来在秦六娘的观念之中,崔柏远只是考试舞弊,又并非十恶不赦。往日里使些钱活动活动,便总有通融的余地。可崔柏远当街遇刺,阴差阳错才捡回一条命,令刺史都关注到此事,几乎杜绝了秦六娘暗中活动的可能。
更有甚者,这一次行刺失败,也令秦六娘知晓,崔柏远即使出狱,处境也十分危险,因而作为权宜之计,暂且令崔柏远在大牢中安身。
可这段时间来,秦六娘也没少上下活动。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她敲木钟敲到安州主簿那里时,往日所求无有不允的主簿,却也告诉她,刺史对此事盯得紧,即便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节将崔柏远弄出大牢。
原想等待一年半载,等风头过去了再行活动的秦六娘,听到崔柏远被关入死囚牢中的遭遇,也定然是坐不住的。
冯既白心情忐忑,但面前的美妇人却一直一语不发,车内的气氛尴尬至极,令脸皮颇厚的冯既白也感到浑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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