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在贵阳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不错,这番言论也很顺他们心意。这帮粗坯可没什么汉贼之争、文武之争的觉悟,太子看重他们,他们就觉得太子不错,在祁三升的煽动下,纷纷吵着向朝中上疏,恳请永历正式认可朱慈煊的言论。刘文秀忙于战事,未能第一时间发现,待得知晓,众将的奏章早已送往昆明,刘文秀大觉不妥,却也无法可想。
昆明,永历又憋屈了。御案上摆满了奏章,全是昆明的官员弹劾太子漠视崇祯血仇,毫无孝悌之心的。永历只觉一股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同时,还有一阵阵委屈涌上心头。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太不是滋味了,鞑子欺负自己,孙可望欺负自己,李定国刘文秀表面恭敬,但永历知道,他们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凝聚抗清人心的一面旗帜而已,现在,自己的儿子,也来欺负自己了,还不是第一次!
“这个逆子,混账!”忍无可忍的永历爆发了,“黄口小儿,安敢议论国家大事!私自勾结大将,邀买人心,他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朕要废了他!”
匆匆赶来的马吉翔抱着又一大堆奏章,闻言慌忙劝道:“陛下息怒,太子乃是国本,不可轻言废立……”
永历不耐烦的吼道:“朕才是皇帝,你这老狗,也来教朕做事了吗?!”
马吉翔无奈,低眉顺眼道:“陛下,这些是通政司刚转来内阁的奏章,来自蜀王、咸宁侯、雅安候等,臣请陛下御览。”
永历哼道:“他们又说什么,贵州打完了是么?嗯……”永历结果奏章,边看边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显是恚怒之极,但语气却平静了下来,“朕知道了,都留中不发,你下去吧。”没法动了,蜀王摆明了姿态要保太子,永历不能不卖他一个面子。
第二日、第三日,弹劾朱慈煊的奏章络绎不绝,但永历仿佛没有收到一般,没有半点表示。大明的文官向来头铁,到了永历一朝,实务基本没有,骂人的老本行却是更加的发扬光大。文官们仿佛跟永历较劲似的,弹劾的奏章写的更勤了,有不怕死的御史,更是开始直接向永历开炮,攻击他教子无方,更有甚者,翻出了王立之的旧事,暗示太子早已显露无视亲情的冷血一面,永历多次纵容,这才让太子肆无忌惮,说下这等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话。永历再次忍无可忍,但文官骂皇帝在大明也不是新鲜事,当初嘉靖、万历都曾被文官骂的狗血淋头,永历可不是成祖皇帝这种铁血天子,对文官们无可奈何,下旨削减朱慈煊太子仪仗以示惩戒,希望息事宁人。
文官们大感欢欣鼓舞,皇帝让步了,这是阶段性的胜利啊。但只是削减仪仗怎么行?自从太子离开昆明,整日和一帮武夫反贼在一起胡闹,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就该把太子请回昆明,再安排几个博学鸿儒好好教导,才有国之储君的样嘛。在大学士雷跃龙的率领下,一众文官们再接再厉,奏章如雪片般飞向通政司,要求永历循祖制、明汉贼,向天下声明朱慈煊所言不能代表朝廷,重罚王启隆、杨景等幸进小人,召回朱慈煊,关在昆明让他们好好教导。
这下永历坐不住了,这帮腐儒们要掀起文武之争就算了,这“明汉贼”是想干嘛?自己那便宜堂兄死了快二十年了,李自成这元凶也早就死了,往事既已如烟过,那一笑泯恩仇就好了。过去的老账还翻出来扯,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就靠着他们口中的“贼”才能坐稳么?更何况,西营一大帮悍将摆明了支持朱慈煊,他还能随便动太子么?给了你们台阶下,就顺坡下驴不好吗,非得闹得不可收拾才行?
好在永历一筹莫展的时候,文安之的奏章到了。他历数忠贞营十数年抗清的战绩,并且担保李来亨、刘体纯等人早已幡然醒悟,对朝廷绝无二心。“……烈皇帝尚在时曾言‘寇亦我赤子’,而况如今?忠贞营驻守川东,兵甲不全,器械奇缺,以残破之疲师,力抗数倍之强敌,无丝毫避战怯战之意,如此血勇之旅,当为大明之楷模。臣以为殿下所言,深孚陛下招抚之意,臣请陛下广发上谕,安忠贞营之心……”
永历大喜,立刻将文安之的奏章批红明示。文安之确实威望卓着,一大帮原本跟着雷跃龙跳的起劲的文官们渐渐沉寂下来,算是默认了朱慈煊的话。雷跃龙心有不甘,被马吉翔叫去揉搓了一顿,不得不偃旗息鼓,心中却深恨文安之。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落幕。
“这个臭小子,朕还动不得你了。”安抚了群臣的永历想到朱慈煊,还是忍不住牙痒痒,到底是自己儿子,该擦的屁股还得擦,“罢了,你要折腾,朕由得你折腾,就看你能蹦跶出什么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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