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一斐自从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寿命后, 就没关注过他的随身生死簿了,他以为这玩意的功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毕竟他几乎再没有看见过谁的鬼魂,生死簿也像过了气的小明星似的, 再没有出来折腾过。
直至戚一斐已经很老了之后,生死簿才再一次怒刷了一波存在感,它又一次开始倒计时了, 猩红的字, 不详的光, 是如此的熟悉。
这一回,无论闻罪再立多少长生灯,都已经没有办法改变戚一斐的寿命了。
戚一斐很清楚这就是他这辈子的寿数了。大概是活的太久、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过了,不该经历的也经历了, 戚一斐对于自己的死, 并没有太过的难以接受, 更多是的一种坦然面对的平静。
不该, 戚一斐没有告诉闻罪,他又一次看到了倒计时,因为他知道闻罪是不会接受的。
不论他们已经相守了多久, 闻罪都不会接受的。
戚一斐能做的, 只是在有限的倒计时里, 一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一边想着该如何淡化闻罪的情绪。戚一斐再一次回想起了他年少时做过的有关于现代的梦,那是他最不想闻罪会出现的状态,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避免,但总归是要努力的。
与此同时,戚一斐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好比去祭拜父母,也好比去最后见一见自己的老友亲人。
戚一斐的阿姊戚一依,早年前就携家带口,从边关搬回了雍畿颐养天年。她顶着公主的头衔,依旧是整个雍畿贵妇圈,走在时尚潮流尖端的贵女。唯一能超过她的,只有她的宝贝宁宁,以及宁宁的孩子。
宁宁嫁了个事事以她为先、爱惨了她的丈夫,婚后夫妻恩爱,子孙满堂,小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坦了。
傅里同学则已经告老回家了,除了在音律方面依旧毫无建树,坚持污染着左邻右舍的耳朵,他的生活里也再没了其他什么困扰。傅里是真的特别难活,他比戚一斐和闻罪都大,但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让傅家子孙每每听到他要抽查功课,都头疼万分。
戚一斐见他们每一个人都过的晚年顺遂,也就放心了。
但直至弥留之际,戚一斐也没能想好,怎么让闻罪接受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这件事。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倒计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方诸老者的弟子,辗转由戚一依,被介绍到了戚一斐的面前。
“师父生前留了一封信,嘱咐我在您百岁寿辰时送上,但在来雍畿的路上出了些事,耽误至今,还望您能见谅。”
戚一斐接过了方诸老者的信,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在告诉他,也许转机就在眼前。
他颤颤巍巍的打开信,看着上面的内容,流下了眼泪。
他果然是幸运的。
上天总是待他不薄,他年少时做的那个噩梦,到最后也还是会有个解法,让他和闻罪都不至于真的面对生离死别。
信纸的正面写着:【梦里不知身是客,一片玉瓶系真情。】
信纸的背面写着:【若想不相欠,一世还一世。】
方诸老者的小徒弟看的莫名,戚一斐却已经悟了。他找人,翻箱倒柜,终还是找到了当年那个用来暂做张珍灵魂之所的玉瓶,阳光下,玉瓶光滑的弧线表面再一次闪过了神迹一般的流光溢彩。结合方诸老者信上的打油诗,他死后,很可能不会真的死亡,而是回到真正属于他的那一世——现代。
而闻罪之前用自己的愿望,把戚一斐留在了古代,作为偿还,他也要在现代陪伴戚一斐一世,才算是两清。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戚一斐把信第一时间拿给了闻罪看,就是希望他不要在他死后,做什么傻事,他们总会再次相见。他不希望闻罪太过着急,他等得起。
闻罪抱着戚一斐,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
他只是听着怀里戚一斐的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少,直至彻底的悄无声息。戚一斐在离开时,唇角都是带着笑的,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他真的太过怀念现代的一切了,空调,网络,以及多种多样的娱乐。他有太多的东西,想要与闻罪分享。
闻罪轻轻的吻上了戚一斐的额头,这时才说了他的回答:“你明知道的,我肯定不会听你的话。”
***
戚一斐再睁开眼后,就终于回想起来了,他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很俗套的,车祸。
他此时正在医院的重病监控室里,缓缓睁开眼后,就看到身边围着两个男护工,其中一个正关心着他的健康,一个已经赶忙出去打电话了,通知为他请了护工的人,他醒了。
等戚一斐脑袋差不多能够转动后,护工就为他讲了前因后果。
戚一斐被撞,是因为闻家新上任的家主的车,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有人想要这位新家主的命,至少是要让他□□不断。但幸运的是,在这起车祸里,戚一斐和闻家的家主都并没有当场死亡,他们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并封锁了消息。
由于戚一斐是个孤儿,又刚刚考上a大,才来到a市,并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幕后的人想借由戚一斐闹事都无从下手。
闻家主的特助傅里,已经妥善办好了一切。对内,他稳住了闻家躁动的人;对外,他想办法遏制住了股价下跌;而对于无辜被撞的戚一斐,傅里更是请了护工,对a大替戚一斐申请了一年的特殊休学,甚至把戚一斐未来几年的大学费用都一并先缴纳了,免除了戚一斐的后顾之忧。
在护工打了电话之后,傅里就尽快赶了过来。
傅先生一看就是个精英忙人,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身上穿着西装革履,但在见到戚一斐时,他仍然表现出了对戚一斐的重视:“我们对于牵连您进入这件事,真的万分抱歉,除了治疗以外,如果还有任何是我们能够补偿给您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我理解。”戚一斐现在说话还有点使不上劲,每三个字,就要喘一口气,但他还是尽可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毕竟也不是对方诚心或者酒驾要撞他的,事故再所难免。而且,在看到傅里的那一刻,戚一斐对于这位闻家的家主到底是谁,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请不要,有太大,负担,我不打、打算,恶意刁难,你们能,帮我付,学费,我已是,感激。”
戚一斐的话说的支离破碎的,但傅里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反而听的特别认真。
“不不不,请一定要接受我们的赔偿。”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摸爬滚打的肮脏大人,傅里见戚一斐不收钱,他反而有点不安心。
“真,不需要。”戚一斐在现代是个孤儿没错,但孤儿并不代表着穷啊,他并不缺钱。
“为了让我安心,还是请需要一下吧。”傅里道,他又眨眨眼,换了一种说法,“我老板有的是钱,真的,不用为他省钱。”
“那,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您说!”傅里不怕戚一斐提要求,怕的就是他没要求。
“我希望,家主,醒后,能当面……”
“给您致歉是吗?”傅里见戚一斐说的实在是费劲,忍不住替他直接说完了话,“当然,这是应当的。”
不管如何,是他们的家主撞了眼前这孩子没错,道歉是肯定的。
“还有什么吗?”
“没了。”戚一斐真的没什么需求,毕竟医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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