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一斐平生就没见过闻罪这么不要脸的。他们之间朦胧又暧昧的那层纱,如今已是摇摇欲坠, 再难挂起。
“这个问题, 有这么难回答吗?”闻罪的笑容一点点加深, 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
戚一斐梗着脖子, 微微后移了几厘米。问题本身不难回答,甚至哪怕真的睡在一起也没什么,毕竟之前又不是没睡过。难的是, 回答之后所代表的含义。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你抱着我、亲我的嘴、对我那么好,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纵使戚一斐一开始被寿命迷了眼,后面也不可能反应不过来,至少……他反应过来, 闻罪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
如果把闻罪和戚一斐之间的你来我往,比作一场猫鼠游戏, 那么此时此刻就已经是要图穷匕见诉真心的时候了。千千万万个闻罪, 骑在马上兵临城下,把躲在柜子里的戚一斐围了个水泄不通, 拿着个扩音喇叭,对着柜门喊:“里面的戚一斐听着, 你已经被包围了, 放下一切武器与抵抗,乖乖接受我的爱,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戚一斐躲在柜子里面瑟瑟发抖。
……他只是不知道, 自己有没有那么方面的意思。他生怕自己是受了寿命的诱惑,而在一时间对闻罪产生的意乱情迷。
戚一斐没谈过恋爱,却也觉得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对感情负责的人,他不觉得他应该满嘴跑火车,只图一时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之前还不觉得自己是个会为了活命而出卖灵魂的人呢。生死簿,真的是,却教会了他良多。
正在戚一斐迟迟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忽有一阵冷风吹进了大殿,带来了深秋的诚意。
戚一斐喉头一凉,就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嗝。科学的解释是,气温的骤然变化,带来了横膈膜痉挛收缩。不科学的感觉则是,戚一斐百分一百是被闻罪吓的。如今,戚一斐的嘴里都是他刚刚才咽下的水果香,酸酸甜甜的,也就没空去想闻罪了。
闻罪端着杯子上前,对戚一斐又是拍背,又是递热水的,却始终没起到什么显著的改善。
他们本应该渐入佳境的对话,只能就此打住。
就在这个时候,徽王世子请求觐见的消息,又被递了进来。正愁没处责怪的闻罪,火速三观不正的,把他和戚一斐毫无进展的原因,归咎到了徽王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以说是很讨厌了。
闻罪本就不喜欢徽王世子,现在更不喜欢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还是,嗝儿,还是见见吧。”戚一斐就着闻罪拿杯子的手,一口一口的喝着热茶,任由温暖的水流滑过喉头,滋润了里面的世界。还不忘对着闻罪眨眨眼,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来让闻罪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徽王世子在广寒宫骗银案里,被骗了不少,据说把他亲爹给气的,不远万里,特意派人来京城……奉命打他屁股。
徽王世子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他们若此时能给三公主多树立一个敌人,那肯定是要不遗余力的啊。这会有助于未来处置三公主时,宗室的态度。
皇家的宗室,说不重要,就不重要,说重要,其实也挺重要的。毕竟古代是宗法社会,宗族有时候会大于礼法。
闻罪不知道想到了哪里,突然想到自己确实需要宗族,不是三公主的事,而是其他。不过,哪怕已经想明白了,他面上还要故作为难,一定要让戚一斐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他当初可是陪在老大身边,踩坏了你送给我的宝贝珠子。”
戚一斐已经彻底回忆起来了,当年那串“戚”字的仿制十八子,绝无可能是他主动送出去的。但闻罪打死不承认,这事就两个当事人,大家各执一词,也就说不清楚了。
“我再,嗝儿,送你十个,嗝儿,八个。”戚一斐只能这么安抚。
“好。”闻罪痛快应承了下来,却并不算完,他就像是一个不啃去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非要幼稚的讲个条件才算完,“让我见他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嗝儿,”戚一斐不用闻罪开口,都知道那事是什么,“一起睡?”
闻罪开心了,满意了,可以说很不清纯做作了,一点都没掩饰过自己的野心。不过,这回他倒是知道,摆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假装自己是个正经人,他眼睛一眨一眨,泪痣都仿佛带上了喜悦:“还是你懂我。”
戚一斐:……其实并不是很想懂。
闻罪表示,这已经是最后的价格了,不可能再让步。不过,他很懂得弱化矛盾,他与戚一斐平视着,缓缓握上了戚一斐的手,给那层窗户纸捅了个呼吸孔:“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戚一斐有道德上的自我束缚,不想做个用过就扔的人渣。
闻罪却是恨不能戚一斐做个人渣,让他先上车,因为他以前连机会都没有。至于这辆双人马车到底能走多远,走出什么花样,他们以后再说。
这就像是促销员对顾客说,您尝尝样品,就尝一尝,不强迫买的。
但是你尝过了,觉得好吃了,你会好意思说不买吗?至少戚一斐这种脸皮薄的,是做不到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大概又是闻罪的一个套,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上当了。
那个关起来仿佛锁死了的柜门,悄悄的动了。
“可以睡,但是要分被子!”戚一斐强调,他的打嗝也不治而愈了。
“好!”闻罪立刻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答应了。因为他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让戚一斐睡在里间,他睡到外间的。现在直接就被戚一斐提到同床了,他还求什么呢?
戚一斐:“……”
还是那句话,虽然戚一斐不知道闻罪的底线,但至少他知道,降价的时候,如果你提出一个筹码,对方果断的、甚至有点喜出望外的答应了,那你肯定要感慨一句:玛德,亏了!
***
闻罪这一回去殿内,看见徽王世子的时候,就格外的“慈祥”了。
嗯,徽王世子的出现还是有用的嘛。
徽王世子是个绣花枕头,外表有多么仙气飘飘,内里就有多么愚蠢傻逼。他过去常拿一个玉做的拂尘,假装自己是世外高人,还似模似样的拜了个道士师父,起了个道号。常与天和帝交流心得,以道友互称,感情深的仿佛已经可以忽略彼此的辈分,恨不能当场就烧黄纸、拜把子。
面对这种传扬封建迷信的小能手,闻罪能给徽王世子好脸色才奇了怪呢。今年的中秋宴上,闻罪就是怕这位继续宣传那些糟心的东西,才没他让出席。
结果,许久不见,徽王世子反而像个正常人了。
没了拂尘与道袍,没了无量与天尊,他就是个长相俊逸的普通人。徽王世子看见闻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毁形象,哭着让堂弟闻罪为他做主,一定要严惩三公主,最好能把他的损失都给找回来。
能信了广寒宫重修这种谎言的人,闻罪也不能指望他表现出多厉害的一面。
但是……
“朕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毕竟,是朕的亲姐姐。”闻罪把话说的很模糊,在拉宗室的票。
徽王世子虽然是个草包美人,但他爹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大启的藩王基本都已经被养废了的大环境下,只有徽王一枝独秀,异常显眼。徽王是天和帝最小的弟弟,雄才伟略、聪明才智,一样不缺,一样不落,除了生的晚了点没当成皇帝,他就是个完人。
不过,徽王一直挺低调的,在送儿子入京后,就清心寡欲的仿佛对整个人世间都没了想法。徽王世子的种种傻逼操作,也让大家不自觉的就忘了,这位徽王殿下曾经的辉煌。
“她还是我堂妹呢,不照样骗我的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徽王世子气的握紧了拳头,他是真的很生气,钱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重点是他被骗的事情,现在京中人人皆知,都在笑他,他爹还派人来打他,让他丢尽了脸,“这事,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徽王世子自然不可能只是来找闻罪哭的,他虽然是个傻子,却也明白机会要自己把握。他来找闻罪,是有备而来,想自请去收拾三公主。
当然,徽王世子的原话,不可能说的那么赤-裸,他说的是他想和三公主谈谈。
一上来就对着闻罪哭,就像是用一个特别过分的条件,来和闻罪讨价还价。他也不是不知道闻罪和三公主关系不好,毕竟虞礼上这对姐弟都快杀红眼,就差上演全武行了。徽王世子觉得他的请求,闻罪一定会答应。
“如果我抓出什么她的把柄,类似于谋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徽王世子加重了自己的筹码。
闻罪在沉吟片刻后,最终同意了:“可以。”
他确实需要宗室,在未来同意他干一件事关他终身幸福的大事。
“不过,你确定不会出问题?”闻罪其实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三公主挺疯的,而徽王世子真的挺傻的。
“我会拉着老六陪我。”徽王世子和六皇子当年同为大皇子的门下犬,两人的关系互为竞争,又狼狈为奸。
“总之,多带点人,注意安全。”闻罪给了徽王世子几个带刀侍卫,他其实不关心徽王世子的安危,但至少要在面子上把事情做漂亮了,这样才好让徽王看到他的诚意。和其他藩王不同,徽王就徽王世子这么一个儿子,舍得打骂,却肯定舍不得他出事。
“你就放心吧。”徽王世子乐了,“你堂兄我别的不行,欺负人最拿手了。”
闻罪回了对方一个似笑非笑:“我深有体会。”
大皇子是郑皇后抚养长大,却不是郑皇后亲子,这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等有了闻罪这个中宫嫡子,大皇子就更加心虚了,哪怕闻罪不被天和帝所喜,大皇子也总是带着六皇子和徽王世子,找尽理由的去为难闻罪,还打着为母后复仇的恶心旗号。徽王世子确实如他所言,特别的会欺负人,作践人的花样一套一套的。
回忆起和新帝不算愉快的往昔,徽王世子这才大惊,自觉失言,赶忙溜了。
据说徽王世子离开的时候,直接就撸起了袖子,准备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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