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句“情哥哥”,戚一斐好几天都对闻罪爱答不理的。
闻罪也不着急, 老神在在的哄着戚一斐:“你是我情哥哥, 行不行?”这么说完之后, 往往还会搭配一个绅士式的伸手邀请:“还要不要了?”
戚一斐对此只可能是两种反应, 要,或者要。
要,自然欢天喜地, 不说话,闭嘴享受执手的安静美好就行;
不要, 闻罪也有的是不要脸的办法。
“哇, 我好伤心啊,”闻罪双手抚膺,身子后仰, 浮夸的要命,“不给拉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再这样了无生趣下去, 我大概就没有力气一心二用, 想东想西了。”
这个时候,戚一斐就肯定已经迫不及待, 把自己的手塞到了闻罪的手里,强迫他继续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即便戚一斐从生死簿上, 能清楚的看到, 哪怕闻罪在这么“威胁”他的时候,也并没有一刻真的放松过对他寿命增长的真诚期望。
至于为什么明知道闻罪的“威胁”不会奏效,戚一斐还要“上当”, 这,戚一斐已经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懒得找了,爱咋咋地吧,他就是喜欢和闻罪手拉手,不行吗?!
有时候,还会得寸进尺,十指相扣。
当然,戚一斐伸手后,势必要附带只有戚一斐觉得是惩罚的“强行投喂”。特意对闻罪量身打造,必喂果脯蜜饯,从桃杏干到冬瓜条,最近还加了糖金桔。
闻罪吃的不要太美滋滋,偶尔还要点评几句,这个真甜,那个比昨天的好吃。
戚一斐总会恼羞成怒:“闭嘴!”
刚刚升入重华殿的小宫女,端着茶具才进门,听到就是这样一句,吓的差点当场跪下。征南郡王这是疯了吗?敢让那么可怕的陛下闭嘴,她不会遇到了什么历史性的关键时刻吧?
然后,小宫女就眼睁睁的看着,素有凶名的陛下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模糊的说了句:“得嘞。”
丁公公等御前老人,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一句“闭嘴”算什么,真是没见过市面。
戚小郡王胆大妄为的事迹多了去了,偏偏闻陛下还能有一千种方式为小郡王加油助威,就差喊出来:二郎最好,二郎最棒,二郎干的漂亮!亲力亲为帮助戚小郡王“欺负”自己。
有时候连戚老爷子都看不下去,委婉的用历史典故提醒自家孙子。
卫灵公和弥子瑕分桃的故事,知道吗?好的时候,觉得你这是不把他当外人,坏的时候,那就是你竟然敢让皇帝吃你剩下的桃子了呀。
结果,戚一斐还没解释呢,闻罪已经先对此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朕是在报恩,”闻罪和戚老爷子都默契的没提,当年为什么要压下戚一斐救了他的这件事,“朕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戚老爷子没话了,只能在心里想着,您这个报恩的方式,可真别致。
等看到自家孙子高兴的样子,戚老爷子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根本莫得办法。
这一回,戚老爷子真想哭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五皇子闻恪到了。
戚一斐回京后,只在中秋宴那天,远远的见过五皇子,因为他一直待在神机营,除了训练新兵,轻易不会离开,也不会见客,远离了京中一切的是是非非。
而在之前勤为径书斋求学的那些年里,戚一斐和闻恪殿下倒是结下了些,每逢考试必倒数的情谊。
就,倒数第一肯定是张珍同学没跑了,他总是发挥的特别稳定,除非请假不考,否则无与争锋。而在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上,戚一斐和五皇子,却特别的胶着。
虽然他们岁数不同,但学的内容是一样的,可想而知五皇子偏科偏的有多重。
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好像差距不多,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事关……他们回去之后,到底会被自己家里人罚写多少遍。
戚一斐的阿姊和小郑妃,两个不论是从年龄、地位乃至人生阅历上,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女性,却在惩罚手段方面如出一辙,简单粗暴又花样单一——抄书。而且会根据考试名次的前后,规定罚抄数量的多寡。
倒数第三,必然比倒数第二的任务要少。
为了少抄书,戚一斐和五皇子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尽了办法想让自己当倒数第三,把对方留在倒数第二的宝座上,为此没少别矛头。等后来一沟通,发现两人悲惨的遭遇是一样样的,他们才惺惺相惜了起来。
不管谁输谁赢,最后的赢家,都会主动承担起帮败方抄书的革命情谊。
这段童年黑历史,一直到五皇子去了兵营,彻底不用学习了,才宣告结束。等五皇子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初露锋芒后,还请戚一斐这个“战友”偷偷喝过酒。
再后来……
戚一斐他姐与司徒少将军有了婚约,戚一斐就不好再和五皇子有什么联系了。倒不是单方面的疏远,而是两人同时,默契的选择了淡了彼此。
毕竟哪怕是天和帝,也会忌惮于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两股军事力量,有太多交集,他们若拧成一根麻绳,那天和帝就要寝食不安了。为了避嫌,戚一斐和五皇子只能从假装不熟,到变得真的不熟了。
如今再在重华殿相遇,他们也只是平静的对彼此点了点头,然后就错肩而过,一个入内,一个离去。
命运的兜兜转转,就是这样,哪怕他们现在同为闻罪一系,他们也还是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因为他们当年避嫌的客观事实,依旧存在。
戚一斐难得文青了一把,在心里感慨着,有些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他的存在,只是注定了与你同走一段路,然后便要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理由多种多样,他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并真诚的祝福对方自此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只有他们的记忆里会记得,曾经他们有多友好。
戚一斐没留下听闻罪要和五皇子说什么,倒不是不能让他听,而是他确实坐的有些腻歪了,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外面秋高气爽,暖意融融,正是个散步的好时间。
闻罪也怕一直拘着戚一斐,把他给拘烦了,就放他离开了。但也一再和戚一斐强调,必须得带足了人,去哪儿身边都不能少于十六个。
天和帝在时,戚一斐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待遇。
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情况,哪怕戚一斐的活动范围,一直只在没了后妃的东九宫,但子午线那头的西九宫,一直关着很多有造反基因的皇室成员,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若只有闻罪,闻罪会觉得西九宫的人根本不值一提,但有了戚一斐,闻罪看谁都像是潜在的危险人物,生怕他们伤害到戚一斐。
所以,戚一斐算的上是奉旨在前呼后拥,不拥都不行,十六个人已经是闻罪能够忍受的极限,少带一个,戚一斐都迈不出重华殿朱红色的大门。
不仅如此,自打戚一斐搬到了皇宫,西九宫和东九宫之间,就再也不互通了。哪怕是宫人进进出出,都会受到很严格的审问,并且每天都有进出的次数规定,一旦超过,谁求都没用,只能等第二天再过。
这么防贼似的,就是为了防那边冲出来个什么。
但即便这样了,戚一斐还是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二皇子的三儿子,十一皇孙。所有的皇孙都用的是一个序齿。大皇子和三皇子为此“出力颇多”,他们就像是两匹种马,在故意比试,你生了两个儿子?不行,我必须得生四个超过你!
可惜,生的再多也没用,年岁比较大的,基本都卷入了当年的逼宫案,没一个活下来的。
十一皇孙只有五岁大,戚一斐两年前离京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肉球,走路都有点不稳,还不爱让宫人领着,非要自己走,主意正的很,每每出行,身后势必要跟着一长串的尾巴,求他跑慢点。
十一皇孙大概是被他娘刻意教过,每每遇到戚一斐,哪怕再想自己走,也一定会伸手,要戚一斐抱他。谁说都不好使,非要和戚一斐亲香亲香。
戚一斐吧,当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怕小皇孙很可爱,他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小胖子实在是太沉了。
不过,戚一斐倒也是,没有一次,拒绝过十一皇孙要抱抱的请求。
如今再看,小胖子已经抽条,变成了豆芽菜。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突兀的独坐在凉亭里。
戚一斐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绕道离开的,毕竟十一皇孙那么小,能毫无预警的横跨半个戒备森严的皇城,并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发现的,出现在御花园里。这要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戚一斐能把脑袋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但还是那句话,十一皇孙毕竟只有五岁,对方能心狠到把皇孙一个人放在这里,就有可能真的在戚一斐不管了之后也不管他。
这就是个阳谋,赌的就是谁不够狠心。
戚一斐输的一败涂地。
“皇孙殿下,怎么独自在此?”戚一斐上前搭话,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认出自己。
十一皇孙果然往后瑟缩了一下,再不负当年的神采飞扬,活泼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明白世态炎凉后的仓惶。但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个曾经的小胖子哪怕抖成这样了,还像是没忘了戚一斐,怯生生喊了一句:“戚叔叔!”
叫完这一声,十一皇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看来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才总算找到了主心骨。
可惜……
“来人,把十一皇孙送回去。”戚一斐努力着,不让自己去和十一皇孙对视。他不傻,五岁的孩子,若没有人教,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两年未见、变化颇大的他?还有那身略显刻意的衣物,闻罪可并没有苛待被关起来的皇孙们。
闻罪自己当年就遭过罪,是断然不会再让这种宫人欺负主子的事情发生的。
“戚叔叔……”十一皇孙还在哭,喊着只要戚一斐。见要被宫人抱到怀里带走,就开始一个劲儿的折腾,力气都大了不少。
但毕竟是个干瘦的孩子,两个小太监,就足以把他安安全全的带走了。
“彻查!十一皇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要尽快得到答案!”戚一斐对跟在身边的丁公公吩咐道。每当戚一斐和闻罪分开,丁公公就会被闻罪直接派来跟着戚一斐,以防旁人没有丁公公更懂戚一斐的心。
丁公公也很喜欢和戚一斐凑到一起,抱紧小郡王大腿的保命效果,比直接讨好闻罪还惯用。
除了十一皇孙的事,戚一斐也就没什么心情再在御花园里瞎逛了,一路乘轿往回走,一路思考起了幕后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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