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故事

    源纯把橙色的假发从货架上拿下来。

    这顶假发虽然不起眼, 但它有其他假发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物品说明——

    【咕哒子的假发，迦勒底特产，专为秃头御主设计。防风防沙防暴晒，防火防盗防猪蹄，附着性良好, 可扛黑saber的咖喱棒冲击、中二闪的乖离剑冲击等；造型变化多端, 支持自改, 支持染色；孔明老师倾情推荐，加班必备。】

    很好, 决定就是你了！

    在满车人诡异目光的注视下，源纯拉开后座的小镜子，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把“咕哒子的假发”戴在头上。

    戴好之后，她试着扯了扯, 没扯动, 发现假发已经完美地与头皮融为一体。

    至少不会再出现对着夕阳狂奔后, 忽然发现自己秃了的可怕情况。

    “怎么样？”源纯兴奋地抓着车座靠背晃了晃, 寻求其他人的评价。

    芥川一如既往, 不发表任何评论, 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司机。

    中也欲言又止，探究的视线在深橙色的假发上转了好几圈。

    樱目光闪烁，“挺好看的，可是……”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把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 她垂下头，沉默地用手轻轻梳理自己的紫色长发。

    柔软的发梢在纤细白皙的指尖绕来绕去。

    “怎么啦？”源纯戳了戳樱软乎乎的脸蛋。

    樱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问：“姐姐，你喜欢丁香花的颜色吗？”

    源纯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樱的头发上，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样问。

    “喜欢呀，”源纯笑了起来，“你等等。”

    源纯从商城里买了一瓶染发剂，她把头发散开，使用一键染发功能，尝试将半边染成了紫色。

    然后她又根据不同的色彩，把头发绑成了两把低马尾。

    “现在是不是一样了？”源纯向樱展示染成紫色的那半边头发，她眨眨眼睛，比了个萌萌哒剪刀手。

    “嗯！”樱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用力点头，“好看！”

    哪里好看了？半边深橙色，半边丁香紫，配一块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而且这种简单粗暴的发色分割……你是中也先生和樱的孩子吗？

    当然，这话芥川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不过没关系，他不敢说，有人敢说。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港黑大楼前的广场上。

    太宰治欢快地拉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源纯的新发型。

    他惊讶地挑眉，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噫！小纯，你这个打扮，好像中也和小樱的孩子啊哈哈哈。”

    源纯：“……揍他吗？”

    中也：“我没意见。”

    樱：“好。”

    唯一可能会有意见的芥川去停车了，但就算他在场，提出了异议，也没什么用。

    中原中也和源纯要打太宰治，谁能拦得住呢？

    |||

    太宰治挨了一顿打，委屈地罢工了。

    他双手按着源纯的肩膀，把她转了个圈，面朝来时的方向，用温柔黏腻的声音说：“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源纯：“？？？”

    “别闹了，先办正事，”中也刚刚活动过筋骨，现在神清气爽，他重新披上西装，朝源纯招招手，“走吧，boss还在等你呢。”

    “都说了已经没事了。”太宰治的语气懒洋洋的，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一封邮件，把屏幕展示给中也看，“你不信我的话，boss的话总该信吧？”

    与此同时，源纯接到了斑的电话，“喂，妈，我在港黑楼下……什么？”

    “谁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斑日常否认自己的身份，“我们已经开完会了，你回来吧，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源纯总感觉斑的话哪里不对，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不是，怎么就开完了？为什么不等我！”

    “你太慢了，”斑理直气壮，“而且为什么要等你，都说了我们会解决的，你就继续当个快乐又天真的小傻子吧。”

    源纯：“……”

    这绝对是报复，赤果果地报复！

    报复我之前瞒着他们，独自找涩泽龙彦battle。

    所以反向孤立我，让我也尝尝被隐瞒的滋味……说实话，真的有点不太好受。

    源纯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赶紧认错求饶了。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毕竟是她隐瞒在先。

    “我错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瞒着你们了，”源纯掐着嗓子，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爸把私房钱藏在哪儿了。”

    “……不要岔开话题。”斑不为所动，“赶紧回来，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源纯乖巧得像只兔子，“好的，我马上到。”

    在挂电话前，斑喊住了源纯，“咳！他把私房钱藏哪儿了？”

    源纯：“……”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

    太宰自告奋勇，主动提出充当司机，开车送源纯和樱回酒店。

    “徒弟可以，师父也可以！”太宰双手交握，抵在胸口，一双眼睛pikapika，闪烁着堪比星星的辉芒，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纯。

    “……谢谢，但是不了，毕竟我不住黄泉。”

    源纯无情地拒绝了太宰，她快速结印，试图赶紧逃离。

    被这货逮住扔上车就糟糕了，他会把车门焊死，然后一脚油门轰到底，将车开到世界的尽头。

    最后一枚印结成之前，源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中也的声音：“等一下，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源纯动作一停，缓缓放下双手，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是关于‘英雄’的事情吗？”

    中也下意识压了压帽檐，“你果然知道。”

    源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发现的。”

    一觉醒来，中也的脑子里多了一堆信息。

    关于什么是英雄、什么是个性，还有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信息异常详细，是单纯编撰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中也开始以为自己中了敌人的异能暗算，但在与周围人交流、并且上网搜索过相关内容之后，他愕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出问题的并不是他，而是其余所有人。

    或者说是整个世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也并不孤单，他周围有跟他一样的人。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芥川龙之介、广津柳浪、尾崎红叶、森鸥外。

    还保持着头脑清醒的，就只剩下了这几个。

    而他们的共同点……

    “……共同点是都跟你有过频繁的接触。”

    中也低声说着自己的猜测：“如果还有人能帮忙解答疑惑，那也就只有你了。”

    源纯的确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该如何说呢？

    说她惹到了一个黑化的神，ta把世界搞融合了，目前还不确定ta这样做的目的，反正不是好事？

    有那么一瞬间，源纯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情绪。

    如果不是她，这个世界还是好好的，不会被搞得乱七八糟。

    系统觉察到了源纯内心深处泛起的一丝黑暗，它及时出声：【你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源纯沉默片刻，轻声说：【我知道。】

    |||

    在挺过了那波差点儿令自我全盘丧失的精神冲击后，源纯被迫接收了神残留的所有回忆，从而知道了全部真相。

    神诞生于亘古不变的黑暗中，她孤独地待了很久，某天灵光一闪，决定造个生物作伴。

    神以前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没有经验，只能一点点摸索。她来到天河旁，对着河水中的倒影，修修补补，删删改改，捏了很久，捏出一个小姑娘。

    神给小姑娘取名叫臻。

    神非常喜欢臻。

    臻身体羸弱，神把自己一半的力量送给她；

    臻害怕黑漆漆，神为她造出光明；

    臻害怕孤寂无声，神为她造出花草树木，气候变化……

    可臻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神想了想，说：“那就再造一些跟你相似的生物吧。”

    于是有了一个又一个宇宙，有了形形色色的生灵。

    从混沌虚无，到多彩多姿。

    神在创造中找到了乐趣，并沉迷于此。

    她仔细观察着被造出来的生灵，看着他们繁衍生息，发展壮大，遇到灭顶天灾，挣扎求生。

    有好几次神都以为没戏了，但造物们奇迹般地挺了过来，再度繁荣。

    每造一个宇宙，神的力量就会被分出去一点点。

    但神不在乎，她讨厌永寂的长夜，喜欢如今绮丽丰富的世界，认为创造是她终身的使命，即使有一天她会因为力量被彻底分散而消失，那也没什么，她仍旧活在天地之间，只是换了种存在的方式。

    可臻不这么认为。

    随着世界变得愈发绚烂，臻终于意识到，她最开始害怕的不是黑漆漆，也不是孤寂无声。

    而是神不再单独宠爱她。

    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这样不好吗？

    即使容貌相似，即使力量对等，但造物和神，终究是不同的。

    神爱着一切她创造出来的东西。

    但造物只爱神。

    臻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失望，绝望，彻底黑化。

    她夺走了神的权柄。

    神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也没什么怨恨的情绪。

    “既然你这么想要力量，那就给你吧，包括我负担的责任，也一并交给你了。”

    “希望你能明白，那些世界真的很有趣啊。”

    神这样说着，将自己的灵魂崩散成千万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向了她创造的无数世界。

    这是她给予的世界的最后的礼物。

    臻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得到神的权柄，只是为了一件事——毁灭所有被神创造出来的东西，将力量重新汇聚，再造一个神。

    那个最初的、坐在天河边抱着她微笑的神。

    |||

    【不管有没有你，ta都会这样做。】系统说，【ta已经彻底疯了。】

    半天没听到源纯的回答，系统有些紧张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源纯困惑地问，【ta为什么会疯？】

    系统忽然感觉心情复杂，它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是……爱吧。】

    【不，我不知道，别问我，】系统小声嘟哝，【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系统。】

    很扭曲的爱。

    得不到，毁灭了又后悔，捧着满地残破的回忆，试图拼出曾经的美好。

    系统清清嗓子，转移话题：【看了这个故事，你有没有受到什么启发？】

    源纯总觉得系统在暗示什么，她想了想，试探着回答：【谈恋爱不如写文？】

    系统：【……】滚蛋吧！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沙雕！

    |||

    源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中也，“我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吗？”中也不置可否，他双手插在兜里，用脚把一颗小石子蹭来蹭去，发出细微的响动。

    源纯继续说：“但是——”

    “我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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