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极乐寺方丈释佛宗 砖窑场管垚遇商机

庄重和玄奥。

    子昂妈听着众僧吟唱，仿佛是天外神韵，想着自己失踪的女儿，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感动油然而生，不禁也闭目合掌，泪水涟涟。

    子昂见有人在往功德箱内投钱，立刻想起自己在山中得了意外之财才有今天，忙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塞进功德箱内，立刻引起一位老和尚的注意，恭敬地来到子昂身前，躬身合掌道：“阿弥陀佛，不知老衲能为施主做些什么？”

    子昂本没多想，听和尚这一问，想起母亲总为家附近没有佛庙而惋惜，便鞠一躬问道：“我从远道来，想请教师傅，有心拜佛，可家跟前儿没有佛庙怎么拜？”老和尚又合掌施礼道：“阿弥陀佛。佛说：若以声音求我，以形象见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佛在心中，心中有佛，你就是佛。”说着又合掌对子昂鞠躬道：“阿弥陀佛。”子昂心中一震，顿时想起云济道人对他说过“当下无道，你就是道”的话，却不知与今日“心中有佛，你就是佛”有何不同，又有何关联。

    这时，翰林过来说津竹、天娇、香荷她们都去拜观音了，叫他也过去。子昂也向和尚鞠一躬道：“多谢师傅。”方丈回礼道：“阿弥陀佛。”

    翰林问子昂与方丈说什么，子昂说：“家那头方圆百里也没个寺庙，我妈也想自己供个佛堂。我是想问他建佛堂有啥说道儿没，可他跟我说，心中有佛，你就是佛。我觉得挺玄的，也没敢再问。”翰林笑道：“他不是看你长得跟唐僧似的，要劝你西天取经吧？”子昂知他是说笑话，摇下头道：“他说的我能理解。”翰林说：“你可别说你看破红尘了，那香荷儿咋办？”他心中不悦道：“你尽胡说！”翰林只是笑笑，引他一同去拜观音。

    一同拜过观音后，又到要吃午饭时，便又由津竹引领着去庙中灶房吃斋饭。排队领斋饭的人很多，每人可领两个馒头一碗素菜。米秋成见菜中清淡，不屑道：“这有嘛吃头儿？”周传孝也说他现在还不饿。格格夫人说：“这就是晌午饭，不吃你们就饿着。”翰林说：“一会儿咱去醉仙楼，昨个我就定好桌儿了。”

    子昂见女人们吃得很香，也去排了一份，那打饭的和尚竟给他三个馒头一大碗菜，他接过来，吃着别有一番滋味，倒真觉得饿了，很快将三个馒头一碗菜吃干净了。

    翰林果真在离他家不远处的醉仙楼安排了宴席，在一个雅间内。但子昂和女人们已经在庙里吃得大半饱了，这时便围着一桌酒菜说说笑笑。

    第五天，子昂和家人返回龙凤，继续他自己悄悄做的事。见砖瓦已够盖起十几套房子了，他忽然想起砌砖用的石灰和打房架、门窗用的木料及玻璃还没有。但他仍没去找哥哥们，依然去找管垚想办法。

    管垚得了子昂该给的钱，十分愿意做事。这次子昂又为他带来三根金条，除了让管垚购买石灰、木料、玻璃等物，还让管垚从外面找瓦匠和往山里搬运砖瓦的力工。管垚不解地问：“镇里不有的是人吗？”子昂说：“用当地人不出活儿，我就想用外地的。你从外面找些手艺好、不耍滑的，工钱我多给。再有，这阵子真挺难为你，我的事儿你没少费心，日本人那儿你还得应付。”说着马褂内掏出那三根金条，放到桌上说：“不知这个你喜欢不？”管垚脱口道：“小黄鱼！”老板娘一听忙凑过来道：“我看看。”抓在手里，乐得合不拢嘴。

    要起房子前，子昂每天都早早赶到砖场，亲自带着二十多个力工进山，将山神庙处的砖瓦一点点用麻袋背运到那片废墟处。活儿很累，但子昂价钱给的也高，在不损坏的前提下，规定一块砖三片瓦各一角钱。力工们一次最多能背二十几块砖或三十几片瓦，还得歇几次脚，来回一次得半个时辰，好在背一次便可挣两元多，再累也肯干。

    被运道山里的砖瓦，都码在距藏宝处约二十米远的空地上。子昂一直守在这里，将每个人背的砖瓦数都记在纸上。力工们倒出砖瓦后又去背下一趟，他就自己清理藏宝处的一圈地基，却不敢深掘，只是清出原来的基石，然后等瓦匠直接在上面垒砖。

    中午，管垚按照子昂之前安排，亲自带人往山坡处送了烧饼、咸鱼、咸菜等吃食。天要黑时，每个力工都挣了一百多元，虽都疲惫，却个个欢喜地出了山，回到砖瓦场去休息，答应次日准时再来。

    子昂没有和力工们一同回镇里，见众人都已离去，趁天还未黑，也一趟趟地搬起砖来，将砖堆在下面藏宝的半截土炕上，直到觉得那个窖口更不易被人发现为止。

    夜里，他难以入睡，又不能与香荷办房事。此时他在想白天的事，头一次和那么多外人靠近藏宝地点，心里一直慌得厉害，就怕那个窖口被人发现。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力工们发现了那批财宝，正在哄抢。他奋力阻拦，大声喊道：“都别动，这是我的！”可是没人理他，财宝被洗劫一空，他急得醒来，心里更加不安，天刚亮他就又上山了，见自己作的标记都没变样才长舒口气。

    一连背了三天，砖瓦已够盖两三套房子的了，便又一袋一袋地背石灰。子昂一直不敢离开藏宝处。第四天，力工们继续背着砖瓦，管垚找的瓦匠、木匠也进了山。大家都对子昂在这偏僻的山沟里盖房子感到匪夷所思。听到有人议论，他和大家解释说他要在这里开工厂，要盖的房子都是用来当厂房的，然后吩咐他们按着已经清好的基槽抓紧垒砖，说：“这个屋是安装机器的，不用打中间墙，赶着晴天儿抓紧砌墙，里面啥都先不用管。”瓦匠们便按着他清出的地槽起墙，木匠们则开始打制门窗套和房架子。

    一个小工要动垛在半截土炕上的砖，好象知道那下面藏着财宝似的。子昂的心一下悬到嗓眼处，忙上前阻止道：“这些砖别用，我是备着装机器用的，用砖上那头搬去！”小工匠只是想省些搬砖的力气，见子昂不让动这些堆在活儿跟前的砖，有些不高兴道：“这干活儿多碍事儿！”子昂有种不祥的感觉，顿时急了，脸一沉道：“我看你碍事儿！嫌碍事儿都别干！滚！”他真想赶这伙人走，心想：就是房子不盖了，也不能让他们发现砖下面的秘密。一个老工匠忙上来打圆场道：“不碍事不碍事儿。”又对同伙们说：“咱都听东家的，东家说咋干，咱就咋干，东家着急，咱也都抓点儿紧，先都搬砖去！”大家便都去搬砖，然后站在外围和灰、砌砖，显然都没往别处想，直到四墙高过土炕，准备搭架子起高时，子昂的心才宽松些。

    子昂继续为大家提供午饭。有人提出晌午想喝两口，让顺便捎点酒上来。子昂着急抢进度，怕他们喝了酒耽误干活，便说：“今天你们把这房子给我盖起来，晚间我给你们拿钱去吃馆子。”立刻又觉得不妥，镇里的馆子只有龙凤阁，他们去那里吃容易被文普知道他在这里盖房子，忙又开口道：“吃馆子还不如在你们砖厂吃，晚间喝多了回砖厂不方便。这样，你们得意吃啥，我去买了送到砖厂去。”这时有人说：“俺们出来是挣钱的，东家舍得买东西，不如给俺们加点钱儿，回家能养老婆孩儿。”这也合了子昂的意，立刻答应道：“那就给你们加一天工钱。”工匠们都高兴。但工头还是为难道：“今黑前能把四框码起来就紧赶了，上梁铺瓦咋也的明个儿了。”子昂没有强求，说：“那就按你说的，四框能完事儿，工钱照加。”大家便加紧进度。

    到天黑前，瓦匠们在钱窖上垒起矩型框，宽六米，长八米，除了前墙上准备安装门窗外，四面墙的砖都砌到三米高。房内本来是个内外间的两间房，这时只有那半截破土炕，显得有些旷，真如厂房一般。木匠们早早就打好了门窗套及窗格子，这时已经砌入门窗口内，就差上梁、铺瓦、安玻璃了。

    都要下山时，子昂不禁对炕下藏的钱更不放心了。此前这里是废墟，一直没人注意，如今这里突然堆起大量砖瓦，又盖起房子，一旦有人来，必会好奇进房子，到时财宝会不会暴露就很难说了，自己当初不就是无意间发现的吗！

    工头拿了子昂多赏的工钱，欢喜欢喜地又回砖厂了。子昂在空荡的房框内又守了一阵才不放心地出山。到了家，家人都等他回来吃晚饭。他一连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却只有香荷知道他今天在山里盖房子，别人只知道他在雇人搬运砖瓦。

    吃饭间，都问他选好盖油坊地上没有，他只说正在选，便一边吃，一边唠其它的事。米秋成唠起白天刚听来的事，说：“日本人正在河北造营房呢，从外地拉来两汽车劳工。听说都是从山里抓的抗日军，有的头上还包着伤呢！”接着又说牡丹江在搞“新度量衡法”，实行尺斤法和米突法，但具体怎么个搞法他也说不明白，也不知会不会推行到山里，对自家的粮食店有没有影响。子昂虽然不放心山里，盼着早点吃完饭就返回山里守夜，但眼下他还要故作镇静，对米秋成说：“等我把油坊、磨坊开起来，咱家粮食店就别开了。”米秋成立刻眼一横道：“这一大家人靠它撑到现在，你说不开就不开了，你有生意做，我们闲着做嘛？”子昂边吃边笑道：“享清福呗。”格格夫人也笑道：“那得把你爹闲出毛病来！”米秋成说：“不是闲不闲的事儿，子昂开油坊，家里也能帮上忙；出了油就拿家来卖，要不谁还去山里买豆油？”子昂笑道：“在家能卖多点儿？等出了油，买卖得做到外头去。我大姐夫和我五哥都要跟我干。他们路子广，牡丹江、宁安、延寿、汪清都有朋友。”子昂妈说：“那可得一把一搂儿的，别东西走了，钱要不回来。没听你爹学过，你姑奶家种了好几垧棉花，都一招儿让朋友买了，说是先赊帐，哪曾想这朋友卖了钱就跑了，你姑奶一家连租子都交不上，就得卖了房子闯关东。”子昂说：“俺们定的就是一把一搂。”周传孝说：“你手太大，我就怕你死要面子搂不住！”格格夫人说：“可不，子昂也太大方了。你那些哥哥是都不错，可咋说也是家外的人，以后可得紧着点儿，钱再多也有花了的时候，也不知你到底捡了多少？”津梅在一旁恍然道：“噢，真这样！我就猜子昂是……”忽见大家都惊讶地看她，忙止住嘴。

    米秋成横一眼格格夫人，子昂的爹妈和香荷也都不安地面面相觑。格格夫人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就对津梅说：“可别跟人乱说！子昂亏不着你。”津梅意识到这里就她是外人，不免有些伤感。但一想到子昂确实没有亏过自家姐妹，尤其她家得的多，不然宝来哪会得意忘形。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怨子昂了。从与春山有了肌肤之亲，她感激子昂帮她保守秘密，下步还要帮她建个属于她自己的家，心中涌起沁心的甜蜜，就对母亲说：“妈，看你说的，我脑子还没让虫子嗑呢！我要胡嘞嘞，那不吭俺老妹儿吗！”又笑着在香荷脸上摸下道：“我托俺老妹儿的福！”眼睛还媚气地瞄一下子昂。大家都笑。子昂不禁又想象起她和春山偷欢的事，并无反感，倒为他俩快活而快活。

    吃过饭，子昂带香荷回到自家屋，说他晚间要去山里住，不要让别人知道。她也担心他藏的钱被人发现，但还担心他一人在山里过夜会遇到野兽。他让她不要担心，哄她说自己一人睡不要害怕，接着又找来一张鹿皮褥子、一盏马灯和一些吃的东西，趁大家都已睡下，借着月光奔回山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