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晋自娶了这位女子后,夫妻恩爱,诞下了一子一女,日子过得快活无比,然而就在女儿荣华出生后不久,温家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
先是温老太爷在经商途中遭遇土匪,被劫身亡,接着正室夫人所出的嫡长子染上了急病去世,正室夫人在丧夫丧子打击下缠绵病榻两月后也撒手而去,在庶子不能继承家业的祖训下,家产就落到了温晋这个平妻所生的嫡次子身上。
而恰在此时,温晋被当时朝廷钦点的皇商厉家看中,要嫁给他一个庶女,虽是庶女,但是厉家却表明只为正妻,温晋实在不愿放弃这个攀上厉家的机会,但贬妻为妾和停妻再娶是万万不能的,要休妻却又不舍,这时,族中有人提出当初娶妻过程不合礼仪,温晋大悟之下,以“聘者为妻奔为妾”之名,将原本的妻子降为姨娘,迎娶厉氏为妻,此后十余年,在厉家的支持下,成为了姑苏第一商贾。
这位女子便是颜姨娘,而温显和荣华也由嫡出沦为庶出。
有了这番缘由,厉氏岂会不忌惮,岂会不尽力打压!
荣华叹了口气,仔细将案上的佛经整理整齐,放入厉氏准备好的木盒中,方才起身活动活动。
她的房间很小,一眼望尽,除了不能再缺的家具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右内侧是睡房,用一席布帘子隔开,门口偏左处摆着用膳的桌椅,还有一张为了这次誊抄《金刚经》而不得不新添的书桌,之前荣华练字都是在用膳的桌椅上进行的,所用的笔墨纸砚是兄长托人送回来。
书桌旁还摆着一个绣架,还是逝世老夫人要求添的,不过后来却成了厉氏折磨她的工具。
想当初她才刚学会刺绣,厉氏就给她派了一大堆活计,将她当成绣娘使唤,说是要考查她的女红,实际上就是想寻个错处折磨她,因而她也没少吃苦,双腿差点跪断了。
不过也是因为她的恶毒心肠让自己的女红进步神速,当然,这里面也少不得林嬷嬷的精心指导。
林嬷嬷端着热水和漱口的竹盐进来给荣华梳洗,见时间还来得及就开始准备早膳。
早膳很简单,一碗枸杞粳米粥和一笼素饺。
荣华梳洗后,精神好了不少,一夜未睡,虽然过了困倦的时候,但闻见饭菜味却饿的慌,于是立即坐下三两下就将早膳吃的干干净净。
稍微消了消食后,便捧着木盒和林嬷嬷前往厉氏的住处请安和交差。
厉氏从不放过折磨妾侍和庶出子女的机会,每日的必要的请安也是一样。
平常她辰时一刻起身用早膳,却让来请安的妾侍和庶出子女们每日卯时准时到来,然后干干地站着等上一个时辰,风雨不改。
荣华对前往厉氏的住处有种由心底升起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并非来自厉氏的折磨,而是来自厉氏院子内那一个巨大的莲花池。
厉氏虽然商家庶女,但却喜欢做些附庸风雅之事,尤其喜爱莲花,温晋为了讨好她在她的院子内建了一个大型的莲花池,供她平日里玩赏。
荣华极度怕水,犹记得当初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之所以死去,是因为不小心掉入了这个莲花池内淹死的,而前世的她也是被淹死的,即使已经重生,但依然忘不了那种窒息与黑暗袭来的恐惧,这恐惧可以说已经渗进了骨子里了。
在水中死亡亦在水中重生,也还真是讽刺!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达了厉氏的住所——莲院。
穿过了拱门,应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巨大的莲花池,一弯拱桥横跨其中。
这拱桥是通往厉氏屋前唯一的一条道。
荣华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莲步踏上拱桥,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地走着。
朝阳洒落莲花池内,随着微风轻浮,顿时一阵波光潋潋。
荣华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心底拼命压制的恐惧一下子升起,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前世那一场致命的争吵……
“姑娘冷了吧?”林嬷嬷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荣华,一脸自责地道:“都是老奴疏忽了,这天已经入秋了还让姑娘穿着这么单薄,上次大少爷捎人带回来了几批布,今晚老奴给姑娘赶制几套秋衣。”
荣华挤出了一丝没有笑意的笑,“谢谢嬷嬷。”说罢,拉着林嬷嬷的手快步走下了拱桥,方才松了一口气。
林嬷嬷心里正寻思着秋衣的样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荣华稍微休整一下,方才踏步向前。
这时,屋内忽然冲出了一个五十上下穿着石青色褙子的婆子,一脸笑容拉大了嗓音喊道:“哎呀,大姑娘可是来了。”那笑容,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热情。
荣华微微绷紧了心弦,防备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