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选择:追击,然后暴露引发围剿;不追击,让他们安然逃掉,转移自身并毁灭痕迹。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他占据上风。
在大型城市,诅咒教徒可以依靠事先布置的关系隐瞒真相,封锁消息,但在这样的小镇,即使是领主本身也难以阻止飞速传播的流言。如果只是涉及到个人的事件,民众会因为畏惧而闭口不言,但如果直面吃人的怪物,而非夜里诡秘遥远的传言,那么安全受到威胁的民众绝不会再忍耐了。
他矮身钻进通道,艾伯特反手关上那扇钉满了箭矢的木门,紧跟其后。圣光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明显经过多次修缮的通道,狄宁盯着被蹭到光滑的墙壁和脚下沾染着血迹的泥土,沿着陡峭的坡度平稳向下。尽头则是不算高的竖井,他略过梯子直接跳了进去。
不出预料的,这里是地牢和实验室。
并且有守卫。
狄宁抓紧时间发出一声战吼提醒搭档敌人的存在,同时抬手稳稳架住迎面而来的战斧,手腕一滑就轻巧的将对方捅了个对穿。拨开借着惯性迎面倒来的武器,另一只手则突刺穿过了下一个对手的防御,直刺咽喉。此时背后原本柔和的圣光瞬间暴涨到耀眼的地步,狄宁侧身让过,战锤就狠狠击中了一个倒霉鬼的下巴,把他打飞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地牢狭窄的过道对于并肩作战而言有些施展不开。狄宁索性压低双剑发起冲锋,和敌人擦肩而过然后转过身来。把亡灵驱赶到了前头的守卫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破了阵线。难得遇上不是亡灵的敌人,用不着躲避那腥臭的黑血,战士略带兴高采烈的活动起了筋骨。钢铁风暴瞬间席卷了半边过道,迎面相抗的守卫转眼间就被切得七七八八鲜血飞溅,直到艾伯特喊了声留个活口,狄宁才收了手,顶着搭档谴责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打量起了周围。
“咦,这里还有个活的?”
他指的自然不是被刻意留下来的那个诅咒教徒,后者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明显连跑都不会了。而是被尸体和亡灵生物占据了大半的各个牢房中间还有个活人,从装束上来看家境优渥。此时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地扑到了栏杆上:“你们是来救我的?”
“不是。”狄宁直截了当的回答。
艾伯特哀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走过来试图挽救一番。但当他和那个年轻贵族看到彼此之后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异口同声的说:“是你?”
狄宁顿时眯起了眼睛。
“认识?”
艾伯特的表情有些复杂,并没有马上开口。余光瞥到年轻贵族想要抢先说话,狄宁粗暴的拿剑柄敲了一下栅栏示意他闭嘴。他讨厌意外因素,更讨厌意外因素是自己搭档的同情心。
“他叫科沃尔·泰斯特。”艾伯特终于说道,“他的父亲就是这里的领主。”
狄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感叹诅咒教徒居然胆大包天招惹上了领主的儿子。直到看到艾伯特脸上的苦笑,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搭档流落至此的原因,脸色和心情都糟糕了起来。
“把你丢给人贩子的那个杂碎?”他冷森森的说,牙齿都露了出来。
“不,等等!”眼看狄宁大有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意思,科沃尔连忙为自己辩解,“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是我爸!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
狄宁嗤笑了一声。
“对我而言这毫无区别,还是说你为了从这儿逃出去而打算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怎么可能!”贵族少爷简直要跳脚了,甚至没有思考自己的处境就咆哮起来。
“好了,搭档。”艾伯特叹着气拨开还打算继续招惹对方的狄宁,谨慎的没有称呼他的名字,“我们说好了不是吗?这件事已经不是重点了。”
狄宁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抱怨道:“你的脾气未免太好了,搭档。”
艾伯特并不打算向他指出自己之所以会显得性格温和,完全是因为狄宁远比他更暴躁而且更直率的缘故。往往当他还在教条和礼仪的约束下左右为难的时候,狄宁就已经恶言相向或者直接大打出手了。这种时候他除了劝阻以外就只有……等自己消气了再劝阻?
本性正直的圣骑士感觉自己似乎是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但他的确已经决定了放下过去的事,而将对方丢下不管也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选择。所以艾伯特只能指着那个差不多要被遗忘了的诅咒教徒提醒道:“抓紧时间办正事吧,搭档。然后我们就得离开这里了——会带上你的,泰斯特。”
科沃尔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在狄宁阴郁的目光扫过来之后就乖乖闭嘴了。艾伯特不由得庆幸起自己的搭档总是有着足够的威慑力来提醒他人做出明智的选择,尤其是那些不习惯使用大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