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广逸虽然醒来, 但是这一次重病并没有过去。
他原本不该下床, 是因为刚刚醒来,不见清沅在身边,只有郑十九惊慌失措, 紧接着听到陈恩瑞在外面的厉声威胁, 他才拼了力气起身。他必须要在众人面前露面,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只是等人一退去, 才说了几句话,他已近乎虚脱,神色恍惚。清沅和郑十九连忙将他扶回床上。
他躺了一会儿,虽然倦极了, 还是勉强睁着眼睛,只盯着清沅看。
清沅轻抚着他的额头, 柔声说:“没事了, 你睡吧。”
萧广逸还是看着她,他嘴唇动了动,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清沅握着他的手, 又吻了吻他的手,说:“真的没事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你要休息好了, 才有精神。”
他终于熬不住,一合眼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萧广逸慢慢醒来,他一睁开眼睛, 就看到清沅趴在床边睡着了。
见他醒来,郑十九正要出声,萧广逸摇摇头。
他默默看着清沅的睡脸,顺着视线过去,就能看到清沅的下巴和脖子上都有青紫的淤青。他伸手抚了上去。
清沅立刻睁开眼睛,她眼中好像还含着泪水,一看到萧广逸醒来她的眼神一亮。
萧广逸仍是要看她受伤的地方,他沉声说:“这是陈恩瑞伤的?”
清沅摸了摸那伤处,她并不在意,只是连忙起身叫内侍去请姚御医过来。
萧广逸坚持道:“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他还伤了你哪里!”
清沅道:“这点皮外伤算什么?你别动气才是真的。再者事情已经平息了,他现在再也伤不了我分毫了。你却要是气得病情加重了,那才叫我欲哭无泪呢。”
萧广逸道:“是我把你和皇帝都置于险境了……”
清沅坐到他身边,低声道:“好在你醒过来了。”
两人低声说着话,姚御医过来了,又给燕王施针,然后对燕王问诊。
他说看情形,燕王的血是暂时止住了,但是还是要小心,这段时间在饮食上一定要注意。
燕王这两天颗粒未进,早就腹中空空。他这样下去也受不了,直到这天晚上,姚御医才让清沅给他喂了些米汤。
这小半碗米汤吃了许久,燕王又是一头冷汗,但好歹没吐出来。
之后两日,燕王的精神终于渐渐看得出来好转。他虽然还是不能起身走动,但可以坐在床上见人议事了。
他议事的时候,就让皇帝在一旁听着,清沅也会陪在一旁。若是之前,定会有人看不顺眼清沅在一旁听他们议事,但是经历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他们再没资格再挑剔清沅,也多少明白了燕王为何会钟情她。
众人再见清沅时候,目光都变了些。尤其是方嵘将军,他对清沅态度更加恭敬。
清沅知道方嵘在那一晚未必十分坚定,但是与陈恩瑞对比起来,他已经值得信赖了。至于陈恩瑞和方嵘的将来,都交由燕王决断。
又过了五日,这日傍晚,燕王穿好衣服,握着清沅的手,慢慢踱去甲板上吹吹风。
夏末的夕阳像金子一样融进了江水。燕王大病之后虽然还很虚弱,但却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风一吹过,他好像身体和精神都十分舒爽。
“清沅,”他柔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病中做的梦,我听见你对我说,一回到京中,就准备婚礼,你不想等了,一天都不想多等。”
他醒来之后几天都没有提这话,因为他真疑心是梦中事。但经历过此事,他确实不想再等了。就算之前答应过清沅了,这时候他还是想反悔。
清沅只是看着他笑,柔声道:“原来你都听见了。”
燕王喜出望外,他拥住清沅,道:“我放心了。只要你在我身边,京中人说什么随他们去吧。”
清沅头靠在他肩头,道:“好。”
她又低声问:“你还听到我说什么了?”
燕王说:“你似乎说了许多话,一直在唤我,但那时候我实在睁不开眼睛。你若是不嫌烦,不妨再说一遍给我听。”
他微笑道:“肯定都是些好听的,顺我心意的话。”
清沅听他能开玩笑,只是微笑着挽着他的手,道:“也未必都是顺你心意的话……我还说了玉苓的事,我都知道了。”
燕王一愣,他喃喃问:“你都知道了?”
清沅说:“是玉苓给你下毒。”
燕王沉默片刻,回忆道:“玉苓是受了顾太后的指使和蛊惑。她一开始不知道给我吃的是什么,但我每次从边境回到府中,时间一住长,就会生病。她知道之后更不敢声张,只能任顾太后摆布。我从没想过我会遇到这种事。”
清沅看着远处,渔火渐渐亮了起来。即便她已经猜到了,亲耳听萧广逸说出来,还是一阵刺痛。
她又流下泪来,萧广逸慢慢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泪,柔声说:“怎么说起我的伤心事,你却比我还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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