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的错。”站在奥兰公爵的书房里,伊安满怀愧疚。
“我应该提前就强硬阻止他们的。”他说,“我没想到孩子们会冲动到这个份儿上。而发展到后,一旦绅士的挑战发起,我又无能为力了。”
年轻的神父惴惴不安:“比赛倒没什么。就是那个赌注……”
“肯特输了,他也要滚蛋的。”莱昂说。
“闭嘴!”奥兰公爵粗声道,“站稳了!”
莱昂翻了个白眼,身形笔直地站在书房的钢琴边,双手背在身后,头顶一本精装厚壳书。书每掉下来一次,他就要多站半个小时。
这种程度的体罚,尚在伊安能容忍的范围内,于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伊安担忧道:“肯特比莱昂大五岁,是一个已经觉醒了的,受过系统强化训练的alpha。是,我知道莱昂也是个远比同龄人强健的孩子,但是不论从体能还是经验上,比起肯特,他都处于弱势。”
“我了解我的儿子,神父。”公爵一脸无所谓,“如果他觉得自己能够赢,那么就让他去战斗好了。况且,这是绅士的挑战,哪怕我在场,也不会允许莱昂退缩的。”
“可是,莱昂才辛苦地补了半个暑假的课,就为了能考入花都公学。”伊安说,“就之前的模拟考试来看,他只要发挥正常,就能达到分数线。我有信心他这一次能够被录取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被录取。”
“那又怎么样?”公爵漠然道,“如果因为输了而损失了一次读书的机会,那他会吸取教训,以后不会再犯类似愚蠢的错误。是吧,小子?”
莱昂顶着书,咬牙切齿道:“我不会输的,父亲!”
“你听到了,神父?”公爵目光傲慢,自顾抿着酒。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但是他已经酒杯不离手了。
伊安头疼地很:“请恕我多嘴几句,大人。我觉得成年人对孩子是有指引义务的,而不能任由孩子自己去无头绪地、莽撞地尝试。这样他们会浪费掉许多宝贵的机会,人生也都会因此而改变。”
“你的说教都是理论性的,神父。”公爵耸肩,“对于莱昂,再严厉的教条,都不能阻止他去挑战极限。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才能让他吸取教训。”
“可是读书对于孩子们来说太重要了,我相信肯特那孩子家也……”
“修斯将军会和我的看法一样的。”公爵说,“我们养的都是alpha儿子,我们尊重孩子们的誓言,以及他们独立的人格。”
“那后果呢?”伊安问,“就让孩子自己承担?”
公爵朝他一笑,充满了魅力:“我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伊安语塞。
“现在,请原谅我的失陪。”公爵放下酒杯,朝神父又露出了那种令人目眩的俊美微笑,“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很多话想和我说,神父……”
“并没有太多……”伊安面无表情。
“……但是我还有点公务需要处理。”公爵迳自说,“你可以把这小子带下去,随便你怎么责罚他。不过请务必留下来用晚饭,公爵夫人专门叮嘱过我留客的。”
伊安和莱昂就这么被公爵扫出了书房。
“瞧,我告诉过你的,父亲肯定是这个态度。”莱昂把书抛着玩,“父亲也看不惯肯特·修斯一家,巴不得我能找机会替他教训一下肯特那小子呢。”
一位是被流放到偏远星球的前太子,一位是当地驻军的总司令官,两人的关系必然于表面的恭谦之下,藏着彼此提防和排斥的暗流。
伊安还是从卡罗尔主教那里知道,修斯总司令管派遣了一支便衣特工潜伏在公爵周围,一直监视着这位前太子的一举一动。
“他向皇帝效忠,替帝都盯梢着奥兰公爵。”卡罗尔说,“奥兰公爵是个粗人,他也许发现了身边有探子,但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们一家的生活也非常透明和简单,没有什么足以令帝都那边重视的事。”
“可是矛盾的症结不是你们一家同总司令官家的关系。”伊安无奈地说,“莱昂,今天的事你不无辜,争执是你挑起来的。”
“怎么成了我的错了?”莱昂猛地站住,瞪向伊安。
“难道不是吗?”伊安说,“明明可以好好解释清楚的事,你非要用激烈的语言让矛盾加剧。以前我也总觉得你是遭遇挑衅而不得不反抗,但是相处了这些日子,我觉得你固然有无辜之处,但是你也在刻意地给自己塑造敌人。”
莱昂气愤道:“是肯特一张口就污蔑我的!”
“可你也用了极不理智的语言去将矛盾激化。”伊安严肃道,“你如果不能遇事冷静,用更加圆滑聪明的方法去解决,而只会走极端,那你终将自食恶果。”
莱昂面孔涨得紫红,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气得转头朝后院的马厩走去。
“莱昂!”伊安追在男孩身后,“我知道这些话不动听,但是我希望你能听进去。解决矛盾有无数种方法,硬碰硬永远是最愚蠢的。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孩子,如果你能意识到自己这个缺陷,那你所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
莱昂朝马厩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毛色漆黑油亮的小公马欢快地跑了出来,亲昵地蹭着男孩的脸。它是莱昂的爱骑“波塞冬”。
“你都没问我考得怎么样。”男孩摸着马儿,低声说。
伊安站住,五脏六腑一阵酸涩,愧疚涌了上来。
“考得如何?”
莱昂侧头朝伊安望了一眼:“我觉得可以拿到9.8分。那0.2不是因为我不会做,而是我觉得应该保持一点谦虚。你教我的:绅士从不炫耀自己的博学。”
“你还远没有到博学的程度。”伊安扶额,“你现在是哪怕0.01分都该争取的阶段呀少爷!”
“反正,考试结束啦!”莱昂吹响了欢快的口哨,踩着马镫,一个翻身跃在马背上。
“来吧,小老师。”男孩迎着阳光的脸上,双目如晶莹的蓝冰,“也许在书房里,你是我的老师。但是我打赌在草场上,你要跟我学的可多了。”
伊安噗哧一笑:“你是这么认为的么?”
马夫给神父牵来一匹浑身雪白的马,这匹漂亮的马儿竟然还有着一双酷似莱昂的蓝眼睛。
伊安今天穿着便装,无需更衣。他接过缰绳,也不用马夫扶,竟也利落地翻身上马。
“我是在西林教廷的蒙特利埃区长大的,我的少爷。”伊安满怀怜爱地抚摸着白马的脖子,安抚着它,熟悉彼此。
“那又怎么样?”莱昂茫然。
蒙特利埃,好像是一款超高端乳制品的牌子……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伊安一夹马腹,无需挥鞭催促,白马就像一枚冰霜凝结的子弹,弹射出去,冲进平缓起伏的丘陵草原。
“在太阳神像那儿等你——”
“等等!”莱昂匆忙挥鞭,追着伊安的笑声而去。
初秋的阳光明媚清澈得好似情人水润的目光,来自海洋的风温柔梳理着山坡上的青草。夏花开始凋零,而秋花却在枝头打着沉甸甸的花苞,等待着一场凉爽的秋雨。
黑马追逐着白马,如两道劲风,奔驰过绿野。
他们穿过帕特农庄园的凤凰木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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