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战斗鸡

了，被打得东倒西歪的青蒿被踩断。一个接着一个的彩色身影从那片翠绿色中浮现出来，一只一只的公鸡迈动爪子走出来。

    接着，还有灰色的，白色的，灰白交替，彩色麻点的。入目之处，密密麻麻一大片，把青草踩平，把青蒿踩断，数目太多，颜色过于纷杂，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眼看去，居然不知道有多少只鸡从这青蒿里面走出来。

    只能大概估计一下，这一下子怕不下一二百只。更加关键的是，这些鸡大多比刚才被打爆的那一只还要高大，还要雄壮，而那圆圆的眼睛也更加的冷漠无情。

    “传令兵，命令开火。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它们穿过防御阵地。”王胜谷的声音很干脆，也明亮，响彻在这一片树林之中。

    “那尹耀明……”传令兵犹豫的问道。

    “不用管他了。蠢家伙都是咎由自取，如果再上去两个人，被近距离杀伤，咱们的士气将要折杀大半。就是现在，给我吹冲锋号……”

    “嘟嘟嘟……”号声响起，在高大碧绿的树上，在灰色的石头后面，在青草从中，在低洼之下，一颗颗的子弹冲出枪管，朝着那一百米左右的青蒿处飞去。

    哒哒哒……各种枪声掩盖住风声，丝毫不需要瞄准，那一片雄壮的鸡在青蒿前形成了一面墙壁。一颗颗子弹落在羽毛上，钻出一个血洞，随之冒出一片血花。有的鸡头被打爆，有的翅膀被打掉，有的腿被打断，还有的从脖子处被端掉。

    两分钟左右的枪声后，这一片山林恢复了宁静。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的观察着对面的场景。鸡已经没有站立的，全部都是血色和肉沫，青蒿被荡平，露出来了背后的那一片小树林。树林中有一条小路，小路两侧长满了杂草。在小树林旁边，是通往化龙村的大道，大道上空无一物。

    尹耀明断气了，身上已经被啄了好几口，胸口的肉没了，露出里面的骨头和肺叶。如果有鸡还活着，也许接下来就是把肺叶啄穿，然后把心脏啄掉，甚至把头盖骨啄开，尝尝那一片鲜红色的脑子的味道。

    “传令，各连报告弹药情况，各班回复伤亡情况。”王胜谷把帽檐转到脑后，望着那一片破碎的尸体，心头有些压抑。他是营长，是这一个营的指挥官。他明白，这不是真正的战争。真正的战争，肯定比这更加的血腥，更加残暴，也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

    可这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活生生的再自己眼皮子地下死去，这种感觉真的让人于心不忍。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士兵的天职，自打入伍那天起，就要有时刻牺牲的准备。不过这尹耀明牺牲的有几分憋屈，对方就是一只鸡，就和他完成了一换一。如果不是他冒进，远程火力压制，就不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报告，各班无伤亡情况。只是2连四班说死亡一名，叫尹耀明。2连，1连开火，弹药损耗过半，其他各连弹药还充足。”王胜谷背后传来回复。

    王胜谷叹了一口气，他在望远镜里面数了数，对面不过百十来只鸡，就让两个连的子弹打光了一半。这一场战斗，果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些鸡如果不是用这些子弹打碎打爆，等到对方冲过来，近身搏斗没有一个人是这些鸡的对手。一对一打不过，估计多对一也赢面不大。

    王胜谷想了想，下令道：“让1连2连后撤，3连4连前压顶替住之前的防守线。”他要让之前已经打够了的人恢复一下体力和精力，让后面休养够了的人上去热热身。如果一直让1连2连打，很快就会精疲力尽，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让2连四班班长过去，把那个尹耀明的身体带回来。就算是牺牲了，也得让他回归故里。”

    李明文拖着肥胖的身体，扛着枪一步一步的朝着对面走去。他有些心虚，没想到只是让小狗去搞一只鸡回来，直接让他死在了这里。现在尚明还下命令，让他去把尸体带回来，他实在不敢想象待会儿面对小狗的尸体会是什么场景。小狗肯定死不瞑目，如果他不去，选择抱怨两句，或者跟自己刚两句，甚至骂两句，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走了三四分钟，李明文终于踏足在这一片血色草地上。满地都是肉沫，各种羽毛，翅膀，鸡脑袋，黄色的爪子，凌乱的铺满草地。而在一旁的角落里，尹耀明瘦小的身体平静的躺着。他没有死不瞑目，因为眼珠早就被挖走，双眼里面有血液漫出来，像是一片血泪。太阳穴处，血已经停止流动，血干涸后凝成了褐色的血痂。全身充满了各种肉沫和血色，甚至连脸都被一阵血沫覆盖，身上的灰绿色已经被红色包裹。

    “小狗，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我来带你回家……”李明文嘴里不停的咕哝着，不过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回去怎么解释，才能把自己的过失推脱干净。他心头那一关不好过，不过现在已经口头上争取了原谅，很快便把尹耀明当做了一个普通工具看待。他把枪挂在肩上，双手托着尹耀明的手臂，接着把他背在身后。

    李明文的身体有些肥胖，尹耀明瘦小的身体对比下显得柔弱可怜。他的头趴在李明文的肩膀上，空洞而凹陷的眼神看向了青草地的中间。他的两个眼珠，已经随着这一片烂肉，永远的留在这片荒野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灵魂。战争，从来都是残暴的，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唯有迎难而上，才能战胜对方，获得胜利后的宁静。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慢慢的朝着树林中走去。来时一人，兴高采烈，回去一人，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