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婢女。也许是因为出身低贱的原因,她是极易满足的。只是小小的一点恩赐,一个珠钗或者是一串项链,就已经令她感激涕零。他一直认为她是被他捏在手心里面,他叫她往东,她是绝不敢往西。
然而当此之时,她安静地注视着他,这种目光却即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这样的目光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眼中,她应该永远急切地注视着他的身影,希望得到他的一点怜爱,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也可以让她高兴上半天。熟悉则是因为这样淡然的目光,他经常在楚衣和无双的眼中看到,他明白她们为何会用这种目光看他,因为她们对他全无所求,而且甚至是轻视着他的。
从丽奴的眼中看到这种目光,使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他有什么可怕的?怕的应该是这个贱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把她从那个乡村捡来,就是看中了她眼中那种强烈的求生欲,在这种欲望之下,她会义无反顾地按照他的指示行事,绝不敢有一点违抗。
但现在却变了,在她的眼中,那种闪烁着对于生命无限渴望的目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的另一种东西,是他深恶痛疾,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他冷冷地问:“为何你在这里?无双呢?”
丽奴笑,她虽然只是一个奴婢,此时却高贵如同公主“无双走了,是我放她走的,她还带走了楚衣公主的孩子。”
刘勃勃怔了怔,楚衣产子,他心中大怒,这个孩子他是一心想杀死的。以前因为羽翼未丰的原因,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终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他却被他所相信的女人出卖了。
他微微眯起双眼,一步步走到丽奴面前“楚衣产子你居然不告诉我。”
丽奴知道他眯起双眼,便是他愤怒已极的象征,但她却全无畏惧的感觉,她仍然从容地微笑:“楚衣生的并非你的儿子,你为何一定要知道?”
刘勃勃伸出手,捏住丽奴纤细的脖子,为何要这样笑?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对着他如此微笑,似乎可以蔑视他的威权,似乎连生命也不在乎。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本来是如此相信你。”
丽奴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水,但她却仍然在微笑:“无论是楚衣公主或者是无双公主都另有心上人,她们两个人都不想嫁你。你已经娶了楚衣公主,又害死了她,为何还要继续害无双公主?娶一个女人,只为了她的权势和地位吗?你可知道,夫妻两人是应该为了彼此之间的感情而结合?这世上的人们,难道真地如此铁石心肠,只为了利害关系而存在吗?”
丽奴的话使刘勃勃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个贱人居然也敢来教训他。她可知道,若非是他有了现在的权势,他根本就不可能将她带离那个贫困的村庄,也许她现在已经饿死在那里了。她因他而存活,可以吃饱穿暖,现在居然反过来说他的不是。
他收紧手掌,丽奴的脖子如此纤细,只要轻轻用力,似乎就可以把它扭断。他看见手中的丽奴慢慢涨红了脸,额上开始暴出青筋。但她却半点也不曾挣扎,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想她是否想说什么话?她身穿着本应穿在无双身上的大红嫁衣,头上戴着最美的珠冠,这一切都是为无双准备的,但穿在她的身上却也同样合适。年青的女孩子大抵都是相同的,纤细柔弱,很容易就会随风而逝。
他忽然感觉到心底隐隐的感伤,他看着丽奴的脸越来越红,双眼也开始突了出来。他知道再不放手,丽奴就会死在他的手中。有一刻,他甚至有些迟疑,就这样杀死她吗?其实也可以原谅她,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在床第之间,也很让他满意。
但这种想法,瞬息即逝,他忍不住想起他的父亲,想起他曾经度过的逃亡生涯。他的心马上坚硬如铁,宁可我负尽世人,也绝不能让世人负我。
一念至此,他的手用力一扭“喀”地一声轻响,丽奴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生命轻易消失,单薄如同风中的蒲公英。
他忽然看见手背上斑斑的泪痕,是丽奴临死以前留下来。她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因为她感觉到无助的悲伤吗?
他将丽奴的尸体放到床上,用一块红巾蒙住她的脸。
你不能怪我,为了拿回我失去的一切,我做过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我绝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轻易改变我的初衷,这个世界上再也无人能够阻止我。我不仅要得到奢延城,我还将会成为皇帝。
刘勃勃蓦然站起身,大喝一声:“准备马匹,马上追赶无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