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克里奥以攻为守地说。

    单禾文两手一摊，歪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但单禾文的疑心并没有因为克里奥的解释而去掉，不久他捡了古种的一根头发，又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秘密地安排秘书拿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不出所料，古种根本不是他的种。

    单禾文十分震怒，不顾妻子尚在哺乳期间，把她痛打一顿，骂她是个biao子，风流成性。

    克里奥反抗说：“身为总统，竟打女人，还有点文明素质吗？”

    单禾文气得哆嗦：“对你这样的女人，还配有素质吗？说吧，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不说打死你！”

    “打死也不说，就是你的。”

    “不说我也能查出来，你不要怀疑我们国家的侦察手段，我们可是发达国家！”单禾文气哼哼地说。

    孔子作出废除汉语的决定后，马上付出行动。首先成立组织，他一向主张名正言顺，把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请进领导小组，自任组长，小组下设办公室，颜渊任办公室主任。然后抽调精兵强将，主要是他的得意门生七十二贤中的佼佼者，约有七八个专家，在国际大酒店包了几间房子，关起门来制定工作方案。他还为这项工作定下调子：时间跨度不能太长，最好一年打基础，两年出经验，三年见成效，十年任务五年完成。他知道做官一般是五年一个任期，搞政绩工程越快越好，太长了没谁有那个耐心等你。还想，这件事如果搞好了，说不准中国很快变成一个生机勃勃的国家，到时自己再上一个台阶也是可能的。

    颜渊等一帮弟子果然不负老师重托，不出三个月就拿出全面废除汉语的详细方案。因为这是孔子自己的构思，因此整个过程中他都是盯着的，并不时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所以方案出来后，改得很少。然后精心设计，制成册子，郑重其事地报给了上级部门。

    石沉大海。

    有关部门的官僚作风让孔子深恶痛绝。他直接找到主要领导，领导说没见过有此报告。他不得不放下架子来，亲自到有关部门催，让他们研究。有关部门的韩处长回答：“还没递上去呢，待批的报告排队，看你是名人，我会尽快交到领导手里。领导同意立项后，我们再组织专家论证，论证通过了，你们就可以上马。”

    孔子着急地说：“你们组织专家论证？搞语言文字的专家都在我们那儿，你们还能找到更高的？兄弟，不要搞错了，这不是上建设项目，是搞改革，从来没有的革命，要你们论证个俅！”

    韩处长一听火了：“作为一个部长，又是名人，太没水平了，既然不要我们论证，你报到这里干什么？”

    “只是要你们按程序批一下。”

    “不论干什么，我们都要论证，这是程序！”

    孔子：“……”

    “百家放谈”因为没有孔子在上面口吐莲花，只有李彤一个女人在那儿啰唣，近期有些沉寂。朱晕感到这样下去，该节目的命运恐怕要步他主持的《艺术人生》的后尘，越来越走向死胡同。只好找上门来，让孔部长再牺牲点休息时间，为台里撑撑门面。孔子正没心情，打算婉言谢绝，刚要说话，部里负责收集舆情的信息处长宰我急匆匆进来报告：“不好了部长，废除汉语的方案不知让谁晒到网上，招来一片骂声。几家大的网站也是吃饱撑的，包括搜狐网、新浪网，不经允许，擅自在网上搞民意调查，得出的结果竟是百分之百的反对。更有网友骂我们，不是文字美容部，是挖掘祖坟部、帝王将相部、才子佳人部……”

    朱晕听得糊里糊涂，皱了皱眉头问：“什么，废除汉语的方案，谁搞的，你们搞的，不可能吧？”

    孔子看看朱晕，说：“别听他瞎说，没影的事。朱总您先回去，您说的事回头我就给您回话，放心。这里我先处理点别的事。”

    朱晕告辞。

    孔子瞪了一眼宰我，训斥道：“说话办事也不看看什么人在场，当着别人的面，什么挖掘祖坟部、帝王将相部、才子佳人部，扯得上吗？”

    宰我：“是，是，是，我一看网上骂我们的话铺天盖地，一着急就说出来了。”

    “有那么严重吗？”

    “有，废除方案后面跟贴骂我们的都快赶上涂含泪博客后面的贴数了，超过了几千万。”

    更出乎孔子所料的是，众多老干部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齐集古今人才部要求撤销孔子，说：“这个小孔太不成熟了，到外星球外国转了一圈，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做出来，典型的数典忘祖，没有文化，制造混乱。”

    幸亏人才部吕部长考虑问题比较周全，没有按老同志说的去做，同时让新闻发言人公开辟谣，说‘这个问题是搞人血馒头的胡戈搞的，与孔子无关’，才算平息了老同志的怨气。但让人传话给孔子：“做好份内的事，抓好文字美容工作足矣，不要异想天开。”

    孔子认识到自己给国家戳了漏子，不赶快拿出点东西将功补过，恐怕自己部长的位子要保不住。因此抓紧组织人拿出了一套对汉字进行美容的方案。主要是针对一些汉字不美观进行修饰，但量不算太大，因此报上去后，很快得到批准。全部方案的内容如下：

    ①“琴、瑟、琵、琶”的上左和“徵”的中下部件“王”最后一笔横变提

    ②“魅”的右部件和“籴、汆、褰、衾”的下部件的末笔捺变点

    ③“巽（撰、馔、噀同）”的上左部件“巳”的最后一笔竖弯钩变竖提

    ④“亲（榇同）、杀（刹、脎、铩、弑同）、条（涤、绦、鲦同）、茶（搽同）、新（薪同）、杂、寨”下部件“木”的竖钩变竖

    ⑤“恿”的上部件和“瞥（弊、憋同）”的上左部件中横折钩变横折

    ⑥“蓐、溽、缛、褥、耨、薅”中的部件“辱”以及“唇、蜃”由半包围结构改为上下结构

    ⑦“毂”的左下部件“车”上添加一短横

    但可气的是，网民还不买帐，骂文字美容部的一帮人是猪，吃饱了撑的。更有搜狐网、新浪网几家网站推波助澜，继续在网上搞民意测验，得到的支持率居然只有5%。孔子感到很尴尬，亲自跑到吕部长那里问怎么办，要不要收回。

    吕部长回答：“既然搞了，就坚持下去，不然我的脸往哪搁？可以让你们部里新闻发言人把网民的支持率说成是95%嘛。”

    孔子心领神会，一翘大拇指说：“还是领导高！”

    刚把网民这头糊弄过去，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孔子继续登坛讲《〈论语〉新说》，弟子们各自挣各自的钱。突然有一天，友谊部收到法国的一份抗议，说：“中国的文字美容部部长孔丘在访法期间，有失检点，和敝国的第一夫人发生暧昧关系，并生下一个混血儿，搞得敝国总统大人很狼狈，强烈要求中国有关部门撤销孔丘的部长职务，如不照办，将把贵国起诉到国际法庭。”

    “这孔子怎么是这样的人，教他马上别干了！”吕部长抖着抗议书，气愤地对机关干部处处长胡传旨说。

    16.李彤拒爱

    亲爱的仲尼：

    首先请你原谅，在又一个情人节即将到来的时候，才给你回这封信。之所以这么晚，忙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你当时位居高官，我怕一句话说不好，遭到你的报复。作为中国的一个百姓，尤其是女人，由于长期以来受你官本位和女人都是祸水思想的影响，是最怕官的。现在好了，知道你已被免职，地位上和我一样，可以敞开心扉和你交流了。去年的那个浪漫时刻，在无数的来信中，我发现了你古奥的繁体字。这是一封充满灵异色彩的信，我本来就是无聊之时随便翻翻，可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翻到你的这封古色古香的情书时，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眸子在泛黄的纸张上徘徊，鼻孔里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心怦怦直跳，有几秒钟属于休克。记得见你的那一次，你抱了我，吻了我，但我只以为那是男人的一时冲动，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根本不会负责任。万万没有想到，你作为一个历史名人，高官，会如此痴情、沉迷、陶醉、失魂落魄。我惶恐，我迷乱，今夕何夕？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究竟是哪儿迷住了你？喔，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想起来了。我不过是，也仅仅是，实践了我在《传媒学原理》讲义中阐述的“狐假虎威”的传播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一点点人生体悟罢了。我是老师，我的口才够用，而且我是大学老师，评职称的论文我能攒出来，可在电视上一语惊人，我就必须动点心思。我要“傍”你。说白了，你这么名震四海，妇孺皆知，历久弥新，我不“傍”你“傍”谁呢？也许我会选别人，比如《圣经》，按说《圣经》的知名度比你的《论语》高很多，那个外国老头也比较帅。可我是中国人，我爱我们的传统文化，我的讲座我的书首先要在中国和华语地区推出，这里人多，我的东西在这儿能赚到钞票……你重新回到这块土地已有时日，你是聪明的，对时下流行的各种潜规则比我看得透。但为了让你觉得我不是太浅薄，不是太黑，请充许我引用《劝学》里的一段话再洗一洗身子：“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我的《〈论语〉别裁》，其实就是借你的知名度传播个人的观点。你就是我的“高山”，我的“大风”，我的“舆马”，我的“舟楫”，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你的学生们把你的讲义整理成《论语》。后来经过秦皇汉武时代，官方民间疯狂炒作，先是禁毁，后是独尊——这个古老的办法，如今更流行。有个电影叫《色戒》，用的就是这一套。你的文章成了经典，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竞相“注解”。“注”一下也是“傍”的方式之一呀。相当年你闲得无聊的时候，不也“注”过《周易》吗？我没记错的话，你注的那书名叫《十翼》，当时并没想到一注成名。这样说来，我们可谓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恕我高攀了。但说句到底的话，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事物。我们这些做学问的，思路相同，不是抄，就是“制造偶像——利用偶像——自己成为偶像三部曲”。“我注六经者”众，“六经注我者”寡，我就是比较少数的“六经注我”的公办教师罢了。可惜你一直是民办教师，不然我与你的共同语言还会更多些。请原谅，我说这话丝毫没有歧视你的意思。之所以对你有所保留，是你的一些做法太叫我失望了。

    刚刚收到你信的那段时间，我着实激动了一阵子。虽然因为女性的矜持和种种担心，没有及时给你回信，但我相信属于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再忙也没有用。其实我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构画着成为你眷属后的生活状态，你是高官，我是官太太，夫贵妻荣，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脸相迎，前呼后拥，比现在靠讲课出书挣两个钱滋润多了。没料你这么经不起考验，官还没做两年，竟因为作风问题让人免了。这真是“指山跑死马，靠亲饿死人”，幸亏我当时多长了个心眼，故意考验你一下，不然现在落得人财两空，徒遭人嘲笑。

    本来男人有点沾花惹草的毛病不算什么，但你和一个浑身充满绵羊味的外国女人上了床，特别是她还是法国总统的夫人，这就让我不得不考虑考虑了。她地位比我高是不？体形比我好是不？我还听说，自从你和那个骚娘们有了一腿后，在不少场合有意无意的贬低我。既然这样，即使以后我们走到一块，你心里也不会真心对我。所以我决定，我们各自还是别打扰对方吧。

    我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可能会惹得你很恼怒，从此不再让我讲你的《论语》，甚至告我侵犯你的知识产权。但我也要告诉你，经过两千多年的传播，《论语》已不是你自己的，它已成十几亿中国人的共有财产，谁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你如果想打官司，小女子愿意奉陪。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你毕竟是曾经的高官、大师，再说我也是用你的东西为百姓服务，客观上还起到宣传你的作用，一如现在的影视名星，即使抖露的是臭事，也起到扬名的效果。

    再汇报一下我研读《论语》的“新”得吧。它就是教育人们，以幸福的名义出发，寻找一切快乐的机会和理由。怎么才能做到呢？我开出的药方是：“适应日常秩序”，顺应一切冒犯。如是，纵是结果并不理想，但其过程亦贴满幸福的标签。在不合理的现实面前不要不满，不要反抗，把一切痛苦都用“内功”自己化解掉。知道吗，中国汉字中最厉害的一个字就是“化”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化得所有中国人都完蛋。这就是我的快乐哲学，其精髓是回避现实和麻痹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