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迎来

    轻火器的声音撕碎了宁静，但随即它们也被别的什么撕碎，密集的枪声在短短几秒间就稀疏下来，又过了几秒，人类的惊呼和骆驼的鸣叫也停息，仿佛被搅乱的湖面恢复平静一样，世界恢复了宁静。

    隔着一座高耸的沙丘，斯黛拉他们当然并不在另一边的视野之内，另一侧的驼队刚刚触及他们警戒的边界，无论斯黛拉还是弗朗哥都不能立即分辨，那支队伍究竟遭遇了什么？

    “嗯……”弗朗哥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一下，查拉图似乎从失神中恍然回神，哼了一声。

    “查拉图。”斯黛拉立刻就丢下关于沙丘另一边的探知，小步跑到他身边，递上水囊。

    查拉图饮了一口，似乎是心理作用，他很快从枯槁委顿的状况下恢复，眼中又磨砺出了锐利的锋芒。

    “这是哪里？那边有一点危险的气息。”他仍有些虚弱，不过已经能从弗朗哥的背上跳下，在斯黛拉的搀扶下站立。

    “我预设的第二出口，在一条地下河的上方，距离他们的营地有十七公里左右。”斯黛拉答道，用手帕擦着他嘴角的水渍。

    弗朗哥无奈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决定先去侦察一番。他身形隐去，一行脚印朝着沙丘上延伸过去，越来越浅，直到越过沙丘前消失不见。

    “跟上去，斯黛拉。”查拉图眼中光芒一敛，轻声说道。

    “喵！”切尔诺伯格浑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你们不要发疯啊，一个中了洛基的陷阱，一个帮所有人承担了空间转移的负担，别在这时候去招惹那个家伙！”

    查拉图笑笑，把它揪起来，丢到肩膀上。

    斯黛拉冷冷地瞥了它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于是切尔诺伯格想起来了，斯黛拉已经说过，不会再考虑它的每一句话，即使它现在说的是现实。

    可恶，要不是这个载体太过脆弱，没法走出沙漠，甚至不一定能坚持到下一伙驼队经过，谁会在乎你们的死活！

    切尔诺伯格喵喵连声，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查拉图和斯黛拉一起，越过沙丘。

    他们走的挺快，兼且路程本就不远，黑猫只来得及喵了十次，他们就已经站在沙丘的顶部，藉着初放的天光，眺望空旷寂寥的沙海。

    对，空旷寂寥，在沙丘的另一侧，没有尚带余温的子弹，没有未及平息的驼铃，只有起起伏伏的沙丘和道路在迎接新一个黎明。

    “这算什么！”斯黛拉忍不住脱口而出。

    眼前此景让她不敢确定，刚刚探知到的驼队是真是假，毕竟自己不在最佳状态。可谁又会在沙漠里弄出如此逼真的幻象？难道是一个通向第二界的裂缝正好撞上了海市蜃楼？可什么海市蜃楼会出现在夜里！

    “不要怕。”查拉图温和地说着，“很抱歉我不能说出它的名字，概念，那会在你的心中生根，助长它的力量。但是相信我，它不能对你造成任何妨害，斯黛拉。”

    他的话语声一时间听起来深邃而悠远，像是冰寒的夜里一颗高渺的星辰投放下微弱而坚定的光，照不亮前路，但指明了一个至死不移的方向。斯黛拉如何能怀疑他？

    她点了点头，伸出右手，牵住了查拉图的左手。

    “朗基努斯。”斯黛拉说道，以苏守墨展示过的构型为蓝本，以斯利古德遗留在诡域里的气息为骨架，她轻易地捏造出一根徒具其形的长矛，左手握持，护卫着查拉图的左侧和后背。

    查拉图轻声失笑，其实要面对的部分没有斯黛拉想象的那么可怕，在真实视域中一眼就能看穿，弗朗哥先生也发现了不对，正隐匿在沙丘的下方。可惜刚刚存在在此的那些人不明白，数十人的恐惧共振膨胀，【缝隙】才会很快将他们全部吞噬。

    不过这时候揭露也不好，他想了想，右手一挥，唤道：“昆古尼尔。”

    洛基所遗留的双螺旋长枪出现在他手中，将前方和右侧纳入他的攻击范围。

    查拉图牵着斯黛拉走下沙丘，步伐平稳，却因为他们手中的两把枪矛，便煊赫地如同带着青铜冠冕，驾驭八马战车，已经并肩数千年的神灵一般踏上战场。

    切尔诺伯格小心噤声，趴伏在查拉图的左肩上，闭着眼，等待着那一股让它极度不适的感觉传来，就像是穿越一道泥沙浑浊的瀑布一样迎接洗礼，耳边伴随着它的是两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战场前紧密的鼓点。

    可那股穿透界限的感觉没有如期而至，吓到它的反而是查拉图惊讶的叫声：“怎么会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