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步影履极

    通常来说，所有人都应该向这种巍峨的造物致以一到两秒的肃穆以视尊敬。

    不过事实上，这开门声中，少女已经抢先提问了：

    “切尔诺伯格？黎曼先生，那是什么？”

    学者摸着胡茬说道：“波琳小姐，这显然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在神话上我只预习了老师为我们准备的古埃及和苏美尔神话，不过这位先生应该愿意为您解惑。”

    安德烈转过来的时候，双眼的诡异情状略微吓了波琳一跳，但她随即明白，这是一个全知之眼的信徒在用传播知识来取悦他的神灵。

    “那是斯拉夫神话里的一位邪神，是黑夜、罪恶与死亡的总集，与【白之神】贝罗伯格相对立。诸位应该很少接触这样二元论的神话……”安德烈的声音空灵高佻，出现在一个俄罗斯的中年大汉身上属实有些诡异，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弗朗哥先生的女伴不由得笑了出来，打断了安德烈的发言。

    “你在笑什么？”塞利姆扭过头去，带着不满问道。

    被称作索菲的女人捋了一下长发：“抱歉，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塞利姆并不想就此放过她，这个古怪的男人现在有着最大的威胁，军官则要追击这个看起来是弱点的女人，逼迫他们露出几个破绽，放低一下身段，才好维持他对局面的掌控。

    索菲用一种令人不悦的眼神扫视着他：“我【怀孕】了，还要继续问么？”

    塞利姆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个钉子，而弗朗哥先生则连连咳嗽起来，索菲的目光扫向安德烈，若无其事地说道：“继续你的讲解，罗斯托夫先生。”

    安德烈的感觉像是一个喷嚏打到一半被喝止，此刻又要重新打一样的难受，但如果不讲完全知之眼的发现，那后果将更难承受，于是他忍气吞声，继续说道：

    “古埃及神话里也有一些善与恶的对立，赛特和他的哥哥欧西里斯，赛特和欧西里斯的儿子荷鲁斯，在这些神话里，赛特扮演的都是黑暗，邪恶的一方，就连他的妻子和儿子都不愿站在他这一边，几乎以一个人承担了埃及神话里的大部分【罪】，在善恶的二元中处在最低的位置。”

    黎曼沉吟道：“所以你就把这位【恶的化身】称作【切尔诺伯格】？其中不应该还有更合理的逻辑和更明显的证据么？”

    安德烈先舒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这只是我能理解的部分，背后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什么，可造物主只给了我一个确切的结论，让我把祂们联系起来。”

    黎曼点评道：“这就是我讨厌你们的地方，寻求知识而破坏科学。”

    安德烈苦笑一声：“先顾着眼前吧，科学家先生，你最好祈祷你的【科学】能在几千年前的古神面前派上用场。”

    两扇门缓慢地触碰到了墙壁，发出低沉的碰撞声，表明残破的【神域】已经完全张开，足以接纳觐见者入内。烟尘之中，安德烈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踏入了神庙的核心部分。

    “那个。”

    安德烈走了两步，却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所有人都还站在【门】外，欲言又止。

    弗朗哥挠了挠头：“算了，罗斯托夫先生做出了选择，几位呢？”

    塞利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坚决的话语声落在他的步伐之后：“我没有选择，只会向前。”

    黎曼犹豫了一下：“您是什么意思？在神国开启的门前还有退后的余地么？还是说……”

    他咳嗽了一声：“刚刚不是您逼我们回来，避免营地做出及时的反应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虹影一闪，波琳一步跨过了大门，在门内嘻嘻笑着：“这下我也没选择了，黎曼先生，快进来吧，一只掉了牙的狮子而已，这可是见识真神的大好机会啊。”

    黎曼叹了口气：“梅特涅公爵会杀了我的。”也走了进去。

    索菲“嘁”了一声：“都还算懂事。”

    弗朗哥和善地笑笑：“那没办法了，劳驾您来帮忙守门好吗？”

    他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弗朗哥先生。”

    “我明白。”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浮现出第七个人，纤细而漆黑的刺剑抱在怀里，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弗朗哥倚着qiang遗憾地说道：“小心一点，查拉图。”

    “弗朗哥”的伪装则在渐渐地褪色，查拉图松开了挽着“索菲”，亦即斯黛拉的手，重叠在他俩身上的幻影消散迷迭，露出男孩和女孩的真容。

    “真可惜，不是伊西丝、欧西里斯或者奈芙蒂斯的神庙先苏醒，不然您就夙愿得偿了，弗朗哥先生。”查拉图诚恳地说道。

    “我宁愿不是。”弗朗哥温和地说道。

    查拉图眼里升起疑惑，但斯黛拉已经在催促，他便把这问题暂时抛在脑后，走入门中。

    斯黛拉笑着拍了拍手，将已经集中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几分：“好了，不管是有当诱饵自觉的两位，还是没有这个自觉的两位，感谢你们帮我们打开这扇门扉，但我着实不想浪费精力来保护你们，请你们安静地呆在这里，我们去拿一些【赠品】——”

    她和查拉图相视一笑：“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