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要飘满皇城了吧!可惜到了那时候,郡主又会和往年一样吩咐人不许靠近那棵树了吧。
荆白授了云州录事参军的官,算是外放官员里不小的官了。赴职那日多人去送,连久居深宫的太后也遣奴才送了路上的干粮。
李玖本想使管家封礼送行便可,奈何荆白送来辞呈,言辞恳切,要城外一聚,以慰离情。李玖拿着辞呈气的差点咬碎满口的银牙,道这荆白太不知情识趣,贸贸然地造访不说,如今这样若是传出去什么,可让她在皇城如何自处。
气了许久,李玖这才不甘愿地准备前往。出发前特地寻了件宝蓝儒生袍套上,梳了高马尾,在镜前照了几圈才愿出门。
若说起男装出游,李玖可不是第一次了,寻常的官家小姐无聊了也会男装出来会友。只是这次要掩人耳目,李玖只得撇下用惯的仆人,一人独骑从人少的西城门出城。
荆白的好友送至城外十里,长亭话别。李玖直接去了离城三十里的茶铺,借了店家的茶具火炉,坐在门外的位置,在那怡然自得地煮起茶来。
寻常茶铺普通的茶叶,不过是市集上五十文一斤的次等茶叶,纵然再好的手艺也煮不出什么像样的茶。李玖也不介意,淡然地拨弄着火炉里的木材。
茶水沸了,四溢的茶香飘出。李玖不用闭目细闻,便闻到了茶中的陈旧味道。这茶,怕是前几年的陈茶。
用这等劣茶招待荆白,也对得起他两次所为了。
李玖倒了一碗茶水轻嗅,带些恶意地想着。终是不想入口,闻过后便放下茶盏,抬头看到荆白一人走进茶铺,马车和车夫离得远远的。
荆白一袭素白色衣衫,白色的绸带束着青丝,满身的书生气无可遮掩。这是李玖第一次看清长大后的荆白,只觉比小时候清秀了些,也安静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幼时那口无遮拦的半大孩子。
荆白过来见礼,恭恭敬敬地作揖。李玖起身还礼,面上带了丝笑容。
“表哥来得凑巧,坐下试试阿玖烹的茶,以茶代酒,就当为表哥践行。”
李玖生的美,穿男装更有几分英气,此刻浅笑盈盈的模样似蛊惑了荆白。荆白只觉三婚丢了七魄,直愣愣地站着。
“表哥请!”
李玖亲自斟了碗茶,递在荆白手里,端的是依依惜别。
“都道‘西出阳关无故人’,阿玖便祝表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愿表哥仕途顺利,早日归来!”
荆白是荆家一辈的天才,如今荆家衰落两代,家族的希望都托在荆白身上。荆白也有些本事,想累够政绩,等到合适的时机,便是被召回皇城,平步青云的出路。
荆白一口饮尽茶水,口中茶香不绝,虽不是什么好茶,但他却饮得满心欢喜。
直到喝完茶水,他才意识到失态,面上红了一片。被端坐着的李玖盯着,更是尴尬,不适地坐下,开口致歉。
“霜华蠢笨,让郡主笑话了。今日得郡主煮茶话别,是霜华有幸。”
这第一句倒是实话。李玖幼时初与他相识,问你会骑马么会爬树会糊纸鸢么,得到的反应皆是摇头。李玖当时便嫌弃地不行,觉得他笨,每日思念领她骑马爬树糊纸鸢的慕家哥哥。也因为这些,当荆白放言金榜题名娶李玖时,她是想都不想地拒绝。
自己才不会给这个蠢家伙做妻子,慕家哥哥说过要娶她,继续领她骑马爬树糊纸鸢呢。慕家哥哥比笨蛋表哥好太多了!
这是当时李玖心里最初的想法。
“表哥客气,云州路远,还请表哥多多保重。回家后记得替阿玖问外祖父舅父舅母安。望外祖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两人又聊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眼见日头越发高了,荆白方起身辞去。李玖将人送出茶铺,拱手。
“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荆白笑了起来,却有落寞的感觉,笑容苦涩。他略有深意地盯了李玖一眼,低声道。
“阿玖……”
重逢后荆白一直恪守礼仪,不直视李玖,恭敬地唤着郡主行礼。今日这幼时的称呼出口,李玖还未反应他已先红了眼眶。
“幼时的事,我还记得甚清……”
记得自己的胡言,所以明毓阁那次,一眼便被笑靥如花的李玖惊艳。可惜,李玖眼里,心里早就有了旁人。
那旁人,比自己早了太长时间出现了!
李玖袖中的手一颤,面上平静非常,轻笑得对着荆白,疑惑发问。
“阿玖愚笨,不知表哥指的什么?”
荆白面色泛白,强撑着身子,语音颤抖。早就不抱希望了,还是忍不住开口,捅破了窗户纸不过徒添烦恼。自己又是图什么呢?
可是,忍不住想说。想让她晓得自己那时不是一句戏言。他是认真的,就算没人稀罕他的认真!
“罢了,是霜华不该强求。郡主也保重身体,将来觅一个如意夫君!”
他觉得,那个将军便可以。
那晚看到将军明毓阁下费力寻找身影他便觉得,将军不错。
那样的人,才是九郡主的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