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在座没人是傻子,谁不知道林默身上秘密价值几何,他们何尝没打过主意,只不过行为不彰,没被抓住把柄罢了。
宗主李凡一言不发,闭着眼睡着了一般。
季长卿更是稳如老狗,全程不插话半句。
林默越看越有趣,发现这些老家伙一个个还真沉得住气,没人是盏省油的灯。他甚至怀疑,今晚的一切,全是季伯一手安排。
越池、岳终山的仓促出手,根本不符合常理。
徐渝更是思绪万千,不知道在想什么。
石革再次叩响桌子,说道:“岳终山勾结外门家族,现已关押进禁狱,张秋山一事告一段落;吕扬、千玄身为长辈,袭杀本宗晚辈,死有余辜;此事就此作罢,望在座诸位同门引以为戒。”
路潇双手撑在桌面上,作势欲起,大声道:“慢着,路某人有不同异议。”
石革嗯了一声,充满疑问的意思,“路首座但讲无妨。”
路潇一指林默,振振有词:“此子林默,掩藏真实修为,以炼气八层之身方才向试炼阁申请受剑,此行为又当受何种处罚?”
林默后悔刚刚结论下得太早。
高境修行者中也有傻子啊!这一峰之主捡来的不成。
很快平尘道人就给出了答案,“路潇,你做首座也十几年,难不成这十几年脑子里全是阴阳双修,本宗哪条门规规定,八层不能受剑,哪又有一条规矩说未得试炼阁允许不得上山灵合飞剑?”
他手指点了点天门峰首座,不怀好意地笑道:“当年小夏不就是上山屙泡尿功夫,就莫名其妙捡了把灵剑不是,记得他当时才炼气几层来着。”
知道这件往事的全都呵呵笑了起来。
门规确实没有这条,上山受剑需试炼阁首肯这件事也是最近百余年试炼阁建立后才有的,僅僅是试炼阁一纸通告,并未载入宗门金科玉律。
路潇是剑痴,原本便是横剑峰大长老,不管事哪一种,因前任首座十几年前战争中陨落,横剑峰除了他没人能到筑基大圆满,因此无竞争当上了首座,宗门规则还真没认真翻过。
横剑峰也是在那场战争中损失最惨痛的一支,对林默先父的恨根深蒂固。
……
天边多出了一抹鱼肚白,挂着的那轮月雾蒙蒙的随时有可能消失在天穹。
平尘道人在前面走,林默在后面跟着,弯弯曲曲的下山小径并不好走。
路旁有各式各样的树木,花草青绿,薄雾中贪婪地吸食着露水。
当阳光照射到山间,这里一定很美。
云山笼罩的仙山中,阳光普照的时候通常很短。
林默心情并不好,虽然说很多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但围绕在他身边的阴霾始终浓郁。
他此时无比渴望阳光。希望骄阳能帮他驱散一切阴影。
徐渝又回了洞府,就这种约会法子,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完全戳穿那层窗户纸。
平尘道:“你该离开山门一阵子。”
林默攥紧了拳头。
他不想离开,西崇山有难以割舍的东西,小胖子,徐渝,刚结交的二师兄,登天无望日渐腐朽的何长老……这里的山和水,数不清的珍禽异兽,源源不绝每天肉眼可见上涨的滚滚财源。
他又不得不离开,所有舒适安逸都不应该是阻挡步伐的牢笼。
“几时走,我得跟朋友们告个别。”
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得跟小胖子打个招呼,几顿送行酒是免不了的;二师兄那儿该说一声,小不小酌的倒无所谓,关键要叮嘱他别把买卖全给搞砸了,大不了把周满昆交给他,继续极品造化丹这门极有前途的生意;何老那儿也得去拜访,指不定这次外出游历,能帮他找到一种延缓衰退之法……
平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现在就走,回去收拾好东西,趁别人还没醒豁过来,马上离开。”
“……”
林默张口结舌。
平尘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说道:“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会对外宣称,你闭府坐关,严夜洲接下来会代替你继续炼制极品造化丹,给外人一种你还在山中的假象,而你去的地方,季先生给你说过?”
林默怔住。
他的记忆中好像没这一节。
平尘也不管他现在的心情,说道:“我会送你走,那地方不比五源大陆,没人能威胁到你,凭你的能力,我想用不了十年就能回来,到时想做什么不行。”
“慢,慢着。”
林默总算出声打断了平尘的话,“不比五源大陆,你要送我去哪儿?”
平尘也愣了,一脸不解打量着他,“老季没告诉过你?”
林默满脸悲愤:“前些日子他玄乎玄说了些老黄历,我还以为他转了性子,哪晓得是在为这儿打伏笔。”
平尘叹了口气:“不管了,家里有没有需要收拾的,要有赶紧去收拾,没有的话,我这就带你离开,有些话路上再说。”
洞府内真没有需要收拾的。
有上次余祖不告而入的教训,就连那尊饕餮鼎炉都收进了‘情结’,除了灶屋里满墙野味。
……
平尘的飞行法器是一艘船,乘云御风的柳叶舟。
舟上有桌,有酒,有菜。
林默却如同嚼蜡,吃起来一点没有滋味,真心不如与二师兄瓜子就酒来得愉快。
舟在云上,偶尔能从云朵间缝隙看见棋盘状纵横阡陌,豆腐干大小城池。
走得太急,连周满昆帮着卖丹的大部分上品冰晶也没能收回来,等几年后回来,那些晶莹剔透,几无杂质的东西还姓不姓林真难确定。
不是不相信满昆兄人品,而是二师兄冒充他,背后不就是余老祖!
一想到余老祖那副德性,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飞舟离西崇山已经很远。
云下大地呈现出了与山中截然不同的风景。
林默只能确定飞舟正往东飞,至于去哪,他从未出过远门,对外面的知识都从书上读来,根本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样的天地。
平尘只顾着喝酒,这些老家伙真有一个共性,别人不虚心请教,他们从来不主动道出真相,好像这样能体现高高在上的存在感一样。
“昨晚那场意外,是前辈安排的?”
真相已经不重要,他无非就是想借个话题,撬开平尘的嘴。
平尘道:“不借点题外话,哪能让那些狗崽子们消停,不这样,他们哪能认为我们已经放松了警惕,从而对你略略放松监视。”
既没否认,也等于没承认。
林默道:“他们究竟是谁?他们又是否知道你和季伯都在暗中帮我。”
平尘大笑,“除了少数人,诸峰长老有一个算一个,没谁不紧盯你的,只不过像云峦峰、横剑峰那样沉不住气的不多,毕竟修行者中像路潇、岳终山那种愣头青太少。”
林默很无语,其实他还比较理解横剑峰。
死去的父亲给横剑峰带来的创伤实在太深,当年作为战争主力,因父亲突然陨落,横剑峰大多数筑基境来不及撤离,给水龙宗包了饺子,筑基境十不存一,这也是十几年来横剑峰重视天资弟子培养的原因之一,死了一个铁定嫡传,正好又与他有关,横剑峰发疯完全可以意料。
平尘道:“那些事情你也别想,宗门有我和老季在,天塌不下来,你只需努力修行,争取早日摸到登天那层门槛,到时别人想做,也拿你没辙。”
林默狠狠往嘴里灌了口酒,长长吐了口酒气,道:“要去哪儿,现在可以说了不。”
平尘道:“五源大陆之外别有天地,这个你季伯跟你说过没?”
林默点点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上有青莲,下有人间。”
平尘道:“青莲你去不了,人间却去得。”
“人间。”
林默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
“那里不是灵气稀薄,炼气九层便到了顶,我不在这里寻找五行真源,去那儿干什么?”
平尘微笑道:“你季伯没告诉过你,他就来自那里,炼气九层到顶不假,那是因为一旦你在人间筑基,即会被天地所排斥,引发天劫,直接飞升到我们的天地。”
“排斥、飞升。”
这些词林默从书上都见过,舆山镇书铺的流奇行卷很多都提到过这种词汇,解释含糊不清,如余祖给那卷梦境记录,只能意会,无法言语表达。
“破天接引也是一种飞升,不过那是上界专门打开一道三百年一开的天地通道,将符合条件的修行者强行拉入上界的手段,之所以限定筑基境神游期,那是因为筑基神游期以下无论元神还是体魄,无法承受阵法撕裂拉扯;下界亦然,一旦未能达炼气九层,也是无法通过那条通道,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与下界联系更紧密。”
他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但通道也不是时常存在或固定,每十年,至少出现一次,世俗王朝专门豢养的钦天监术师,预测这些神神鬼鬼最是拿手,这次的通道已经出现征兆,就在这几天,会出现在中宫上元王朝的尚明州,届时会有各宗派出的修行者,进入下界,大半属炼气八九层之间,借下界天地不同的厌胜,无时无刻淬炼修行,以达到炼气大圆满,即使无法下界筑基,一旦通道重开,回到本界,进入筑基的可能几乎有七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