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岚急匆匆的赶到那里时,香坊门前已经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了,那写着漫云香坊的匾额也不知被谁也摘走了,碎成两半被踩在脚底下。
…
“人呢!你们程家都是死人吗!”
“就是说啊!来个人把这事情给我们解释清楚!”
“我家孩子现在还没醒呢!你们得给个说法!”
“别以为你能程家家大业大就可以欺压百姓!现在可是官民平等!大不了我们上京城告御状!也得推了你们做的缺德事!”
“出来!给老子出来!”
“程家没有喘气儿的了吗!”
…
忍冬跟了程岚这么多年,如此大的架势也是第一次遇到,生怕那些失去理性的百姓伤到自家少爷,赶紧伸臂维护道:“少爷,咱们还是从后街过去吧,您要是现在这样走进去,怕是被被他们生啃了啊。”
那里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程岚也相信程衍不会在产业上投机倒把,但还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遂听从忍冬的话,从后街绕去后门。
刚好荣婶子在,见到程岚虚弱而来,立刻上前搀扶,她跟着程衍做事也有大半年了,自然拿长房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一般。
“哎呦我说秋白少爷,外面这么乱,您怎么来了啊。”荣婶子害怕程衍被那些急需出气的百姓发现,赶紧迎进后门,“若是被磕碰到,可怎么是好。”
程岚从后门进去后,便开始左顾右盼的找程衍,面对外面的情况,那人不在他也实在没勇气出去对峙。
“宗玉呢?”
程岚焦头烂额的坐下:“外面都乱成一团麻了,他人怎么不在?”
紧随其后的辛夷连忙解释道:“秋白少爷别急,我们家少爷送岐姑娘去朱雀楼了,想必这个时候正在回来的路上。”
程岚点了下头,但仍是放不下心,伸长脖子往外看去:“那也就是说,这人是秋白走后才涌上来的?”
辛夷点头。
程岚身子弱,因为奔走的急,不停的咳嗽着,荣婶子马上叫人倒茶来,他接过润了润喉,不安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婶子这才一脸焦灼的说道:“是这样的,今天咱家宗玉少爷和岐姑娘刚刚启程去朱雀楼没多久,外面便不断的有人上门,又是打骂又是摔砸的,说是用了咱们家香坊出的香料,浑身开始长红疹了,还有说自家孩子闻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我们压不住,这人就越来越多,变成现在这样了。”
辛夷点了点头,接过话茬:“只是咱家的香料从来没出过问题的,用的也都是从前传下来的老方子。”
程岚蹙眉抬头看他:“会不会…不是说阿岫正在给香坊研制新方子呢吗?会不会是那新方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
荣婶子道:“岐姑娘还没把那方子告诉我们,再者说了,那方子不是被…三爷给拿走了吗,我们手里根本没有啊。”
程岚脸色一闪愧疚,低低道:“是了,是我忘了。”
荣婶子和辛夷对视一眼,又小声对程岚道:“秋白少爷,您说…那些人在宗玉少爷在的时候不来讨要说法,现在又上门胡闹,会不会是……”
辛夷也觉得不对劲儿,附和道:“就是,我看啊,他们这样异口同声的,肯定是是先串通好了。”态度十分问心无愧,“咱们家的香料怎么会有问题。”
程岚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起身往外看着,不解道:“那…宗玉不在,在外面维持的是谁啊?是盛叔吗?”
“盛大哥还在杭小舅那边没回来。”荣婶子擦了把额头的虚汗,“是……是太衡少爷在外面呛嘴。”
“老三?”
程岚虽然软弱,处事也不似程衍那般有力度,但一说弟弟妹妹有难,便像是水结成了冰,蹭的站起身,二话不说的就往大门口处走去。
程岱果然在那里,他的身前站了许多香坊的伙计,那些人挡着身后的少年,各个的脸上都是忠心耿耿,不断的吼着,叫那些闹事者退后。
“别过来!这可是我们家长房的三少爷!要是伤了他!有你们好果子吃!”
“别说他是程岱!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们个说法儿!”
带头闹事的,是个秃头的发福中年人,他还戴着卖鱼的皮革围裙,身上散发着的浓厚的腥味,面对香坊伙计的警告,也丝毫不惧。
“哎!”
方才说话的伙计瞪大眼睛,气怒道:“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把程岱又往后挡了挡,生怕那秃头冲上来伤到那人,“你可别忘了!咱身后这位主子!那可不仅仅是程家长房的三少爷!更是以后上京的大理寺正!那是吃皇饷的!”
秃头听到这话,仍是不知者不畏的,在他看来,程岱就是个刚到自己胸口高的毛头小子,什么三少爷,什么吃皇饷的大理寺正,他的认知里没有这个概念。
“老子不管!”
秃头也大声的吼道:“老子要个说法!”又转身张开双臂,对身后那些同样义愤填膺的百姓继续道,“他们程家!做人的不会做人,做生意的不会做生意,前有偷贵妃主子夜明珠的程岐!后有在香料里下毒的程衍!我呸!”
“你……”
伙计气得不行,但那秃头俨然一副油盐不进,就是来要账的态度,而伙计正要再开口的时候,一双较小却很有力度的手拍住他的肩膀,他紧张的回头,瞧见面无表情的程岱,那少年眼神冰冷,不似十二三,倒像是当天的季北厚。
“三少爷。”
程岱的性格孤僻不好惹,那是锡平人尽皆知的事情,伙计不敢阻拦,只叫那少年独自迈过门槛,站在那三层石阶前,沉肃道:“我是程太衡。”
虽然这孩子只有十二岁,但架不住在国公府里长大,姐姐软弱哥哥无能,长房唯他一人撑腰,一路磨砺到现在,气场也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
果不其然,他这‘我是程太衡’五个字一说出来,人群中非议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拿去,而方才还气势昂扬的秃头,也谨慎的咂了砸嘴。
“你就是…那位三少爷?”秃头把语气放的正常了些。
程岱身后的伙计见势,狠狠的冷哼了一声,果然是欺软怕硬,猪狗一般,这会儿见了自家少爷真人,也拿不出那狺狺狂吠的丑态来了。
“我方才说了,我是程太衡。”程岱漠然重复。
那秃头不知怎的,面对这个半大的小崽子有些底虚,心说这大户族养出来的孩子果然和穷苦人家不同,瞧那高贵不凡的样子,恐怕是金子做骨,那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化银的水,现在看自己的眼珠,也是那深海蚌珠吧。
不过,他今天不是来寻衅滋事的,而是真的有状要告,遂秃头被身后的人鼓动着往前两步,不怕死的指着程岱鼻子道:“老子骂了这么久,你们程家可算派个人出来张扬了。”
“有话快说。”
程岱懒得和她扯淡,单刀直入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个孩子吆五喝六的,秃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嘴上如何如何,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程家的势力,遂厉声道:“好,我说。”
“我说……你们给我好好看着!”
秃头转过身去,怒吼了一声,然后猛地掀起自己的衣服!
“哎哟喂!”
“快看快看这人的背上!”
“和我家孩子一模一样!就是这香坊出的香有问题!”
秃头衣服脱掉,露出肌肉略微贲起的上身,因着民风较开,周遭也没有几个捂眼睛不敢看的,倒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打个激灵转过头去。
程岱身后的那些伙计见到秃头的背部情况,也都觉得鸡皮疙瘩林起,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小声嘟囔道:“…三少爷,您看这……”
程岱见到,也皱起了眉头。
只见秃头那蜜色的后背肌肤,不,是上身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凸起的硬邦邦的红点儿,还有的因为衣料粗糙而刮破了,正在汩汩流血。
那红点儿的密集程度……
赶来的程岚看到,胃中一抽搐,险些吐出来。
“秋白少爷。”
辛夷也不敢看,赶紧扶住程岚的身子,无奈道:“……这…”
程岱回头看着自家大哥,深呼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是有人带头闹事,没想到这些告词居然是真的,这让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决策了。
“怎么样!”
见程岱不敢开口了,秃头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气势上风,因着冬日风冷,他一边将衣服穿好,一边冷笑道:“臭小子!这回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就是!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样!浑身红疹!就是用了你们家的香料!”
另有人吼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人喊完,人群再次炸开了锅,而他们喊着骂着,仗着人多便不停的往香坊门口紧,那些伙计喊着少爷小心,却有些抵挡不住了。
眼看城门将要失守,程岚生怕程岱受到威胁,拼命的把他往回拽,他虽然体力跟不上,但思想却很深刻,他深知那些穷人的仇富心理,一旦得逞,就会集体将这里拆了,甚至有可能趁乱伤害到他们。
到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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