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顶冲天须,双眼吊起几在头顶,鳞甲细腰长身躯,宛如挂面,似有人形又非人的怪物。
“这是……”
裴楚手中剑光不停,左右抵住了那两把样式无二的三尖两刃刀,剑光闪动间看清了面前这两个水怪的模样,口中微微露出惊愕之声,“虾兵?”
砰砰!
又是两朵水花在裴楚身后暴起。
水面之上,又是两个一般模样的虾兵,挥舞着兵器,朝着裴楚的后心要害袭来。
前后夹击,竟是又几分行伍之中的围攻手段。
那被裴楚一连两剑刺伤的大鱼,趁势又回转到了裴楚脚下的水底,似随手飞起朝着裴楚再度扑击。
“嗯?”船舷上众人见此情景,齐齐神色一紧。
“撒网!投枪!”
丁济猛然一声高呼。
那些个汉子登时精神一振,不少人转身就抓起甲板上的渔网和投矛之类的器具,准备上前帮助裴楚。
张万夫则一把操起他的宣花大斧,忽然仰天鲸吞一般长长吸了一口气,看模样架势,立时就要跃入水中。
咚!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再度晃了一下,仿佛触礁撞岩。
嘎查一声怪叫,平静的水面再度腾起一个冲天水浪。
一个庞大的黑影砰地一声,跳到了甲板上,沉重的分量,使得船身为之一沉。
这是个看着彷如人形的怪物,身板宽大异常,头呈倒三角,双眼怪异凸起,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青白色的硬甲。
左边是一只已然化形的健壮手臂,提着一个南瓜似的铜锤,右边则是一条堪比人腰身粗的螯肢,那螯肢宛若巨剪,开阖之间,咔咔有声。毫不怀疑,若是人被这螯肢钳住,登时就是个尸首分离。
这蟹将一跳上甲板,左手挥舞着铜锤,右手摆动着螯肢,左右晃动着庞大的身躯,立时就朝着穿上的众多汉子扑来。
叮当几声脆响!
原本抓了投矛要援助裴楚的桀骜汉子们,立刻转移了目标,手中的投矛当先朝着这怪物掷了过去。
只是那些尖锐的投矛刺在这怪物身上,仿佛如灯草,轻飘无物,连一道白印都未能留下。
“螃蟹精?蟹将?”
张万夫陡然来了精神,“尔等闪开!”
一声怒喝,呵退了其他还想要上前试图纠缠的汉子,张万夫单手提着宣花大斧,已然冲杀到了这怪物面前。
那蟹将口中发出怪异的咔咔之声,见张万夫主动上前,登时挥舞着铜锤和螯肢,劈头盖脸朝着他头上打来。
“好妖孽!”
张万夫眼看蟹将气势惊人,不退反进,口中发出狂笑之声,手中那宛如门板宽阔的硕大斧头,立刻旋风也似的挥舞了起来。
当啷!
一声闷响。
铜锤和斧刃正面撞上。
两把都是分量不轻的重兵器,骤然撞击之下,张万夫微微晃了晃身,那蟹将却倒退了数步。
“气力不小!”
张万夫第一斧试出了这蟹将的力道,吐气如雷,再不留手,又是一斧迎着蟹将劈去。
巨大的螯肢和斧刃碰撞上,立刻被大斧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张万夫反手一甩斧柄,身形舞动宛如旋风一般,又是朝着那蟹将当头一斧劈砍了下去。
撕拉——
坚硬外甲和骨骼的碎裂声倏然响起。
张万夫一把抽回长斧,抬起一脚,将比他还要高出两个头的蟹将踢飞,大笑一声:“某家今夜便要吃这大螃蟹!”
那蟹将头部和身体全部碎裂,倒在甲板上,须臾间化作了一个四仰八叉圆桌似的青色大螃蟹。
此时。
水面之上,被前后夹击,水下还有怪鱼虎视眈眈的裴楚,一剑格开了迎面而来的两个虾兵,手中的剑光爆闪,左右一划,两个虾兵胸腹中间,几成两截。
砰!
一道水浪再度腾空。
在下方觊觎良久的怪鱼再度冒头,骤然从水中暴起的瞬间,张开大嘴似要将裴楚吞入腹中。
裴楚扬手一晃,双脚在水面一踏,猛地跃起,两朵小云趁势落在脚下,人腾起到了半空。
而后裴楚复又倒栽而下,手中的凝霜剑,朝着从水下腾跃而起的怪鱼鱼眼刺入,直没剑柄。
怪鱼轰然落入水中,裴楚反手抽剑,人在空中再度一个折身,手中的凝霜剑,朝着另外两个骤然变故略有失措的虾兵杀了过去。
叮当两声脆响,两个虾兵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格挡了裴楚两剑,矮身没入水中就要逃遁,裴楚一步赶上,人仿若贴在水面之上,唰唰两剑,两个虾兵的脑袋飞起。
轰隆!
正当裴楚将四个虾兵和一个鱼怪斩杀,收剑重新站立于水面上,骤然就见到江水之下一个硕大的黑影涌动,再次狠狠撞击了一下船底。
船上两个汉子立足不稳,一下就跌入到了水中。
裴楚脚步飘飞,几步赶上,一左一右将两人从水中捞起,随手再次将湿漉漉的两人扔上了甲板。
“喝!”
船舷上骤然一声暴喝响起。
张万夫须发飞扬,双手握着宣花大斧,眼中似有电芒闪烁,全身肌肉鼓胀,本就魁梧的身材,在这一瞬凭空拔高了几分,猛然从船头一跃而起。
强横的蹬踏力量在几让船头骤然下沉数尺。
江水之中那游弋的庞大黑影堪堪撞击了一下船底,再度游弋着,似要折身而回。
但张万夫已然暴起,双手高举大斧,一斧劈下。
宣花大斧骤然宛如烧红烙铁,从黑沉之色,转而变得通红。
江上滚滚水波,骤然仿佛被无形力道撕裂开,硬生生被排到了两侧,露出了那游弋在水底的黑影模样。
却是一头长有三丈的龟鳖之属,龟壳厚实宛如金铁,有根根尖锐的锥刺凸起,头尾有鳍和细密鳞片,头部长有长须,不似凡种,。
这头怪龟似也感受到上方的威胁,嘶鸣一声,清越如琴。
砰!
沉重的大斧落下,坚硬厚实宛如岩石金铁的龟壳,咔嚓碎裂,而后连带着内部皮肉,一起从中硬生生断开两半。
被大斧劈开的江面水流再度汇集,将张万夫和怪龟一起淹没,红色的血水滚滚汹涌。
片刻后,张万夫从水中探出头来,裴楚几步赶上,伸手将张万夫从水中拉起,两人再度上了船。
船上那些个桀骜不驯的汉子们,看着船上蟹将庞大的身躯,又望了一眼江面上滚滚而起的红潮,冲着裴楚和张万夫齐齐叫起好来。
张万夫伸手扯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衣物,露出了精铁似的壮硕身躯,笑着道:“今日这番垂钓却是不错,可惜了那大龟沉重,在水中不好打捞,不然说不得能够不少人吃用几顿。”
裴楚轻笑道:“我斩杀的几个虾兵和鱼怪或还能捞起。”
在场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裴楚倒不用像之前在江边遇到的那两个少年一般,去担心连累。
“那还等什么!”
一旁的丁济从船舱中又找了一坛未开封的老旧,倒了两碗,递给张万夫和裴楚,转而冲着其他那些个汉子道,“众位兄弟,且下网去将那些大鱼大虾捞上来。”
众人轰然应和。
裴楚和张万夫两人立在船头,仰头再次喝完了一口老酒。
裴楚目望见面,突然朝张万夫道:“张兄不知可听闻过越江之主?”
“来此越州,某家如何能不知。”
张万夫仰头望向天空,冷笑道,“那州府官吏某家虽看不上,但这沿江发出禁令,怕不就是受这江主所胁,也是可笑,堂堂朝廷官府,竟受这等欺压。”说着,又望向裴楚道,“裴兄弟一路踏水而行,莫非是在寻那越江之主?”
裴楚轻轻点头,沉声道:“越州去岁涝灾,今年亢旱,想来少不得是这越江之主作祟。且方才这些个虾兵蟹将,鱼怪,大鳖,这等阵势怕也只有那越江之主派得出来,就不知这江主为何龟缩,始终不曾现身。”
“既然是水系江主,想来架子不小,几只鱼虾龟蟹,怕还是请不动。”张万夫大笑一声,“这几日我等再等这大江之上,杀他一些个蟹将虾兵,不怕他不来……”
“兄长,道人,二位快看那处!”
这时,正指挥着一些个汉子撒网打捞的丁济,忽然高声叫了起来。
裴楚和张万夫两人齐齐转头,望向越江东面的遥遥远处。
约莫有数十里的距离,一道龙卷腾空,直冲入天际。
那是东越城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