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荆南一路行来,见得满是荒凉景象。
如今这季节里,便是道路两旁的枯枝,也被人捡去做了柴火。
杜壆、縻貹、袁朗、马家兄弟、滕家兄弟……
一路上,孙淮不断盘算着王庆手下叫得上姓名的大将。
“淮西多猛士,莫非我一个都遇不上?”
孙淮故意行的慢了些,眼见要进入河南地界,心心念念的这些人,却一个都不曾出现。
侧目看了看身旁的酆泰,孙淮回过神来。
绿林之中何止千万人,有本事也就这些,往多了说,不过数百,随意便想遇上,却不容易。
便真就遇上了,哪有恁般好的事,开口招揽便能成事?
“我清晨时明明洗了脸啊。”酆泰见孙淮不住朝自己这边看来,忍不住抹了几把脸。
“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哥哥怎地总是来看?”
听他问出声来,孙淮被这汉逗的忍不住笑。
“兄弟面上自是干净的,我只是在寻思,若先前遇上你时,兄弟未有入伙的心思,该如何将你留下。”
酆泰闻言放下心来,不由道:“偏生哥哥想的多些,我等江湖中人,满处漂泊,或自立门户,或寻个大寨相投,总要寻个跟脚。否则时时担心官府抓捕不说,在外厮混时,也不免叫人看轻了。”
这话说来简单,可是也不无道理,有些时候,还就没那许多弯弯绕绕。
似原轨迹中的时迁,想尽办法要上梁山入伙,便是自己收下他时,也是其主动凑上前来。
他一人无拘无束,凭着身上本事,难道不能衣食无忧?
这些身怀绝技之人,除了吃饱穿暖,还是不愿泯然众人之中,总想谋个出头之处,这才是关键。
“倒叫兄弟你点醒了我。”孙淮感慨一声。
两人说着话,渐渐眼前现出一个小城来。
二人下了马,牵着走入城门中。
马蹄哒哒敲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此时天寒,不见许多人,只稀疏的摆着些许小摊。
“哥哥在这里稍等,我去买些吃的来继续赶路。”
寻到一个茶摊,孙淮要了一壶热茶来驱寒,酆泰把马栓好了,留下句话便走。
到羊肉铺上切了几斤好羊肉,又打了几斤好酒,正待回去寻孙淮时,却叫路边一个卖碳的吸引了酆泰的注意。
“卖木炭喽,上好的木炭。”
那卖碳汉子身高九尺,赤面黄须,但见其一面吆喝,一面从身后驴车上一手一个举重若轻的提下两筐木炭来。
酆泰看时,暗自寻思:“那一筐木炭,少说也有一两百斤,看他单手提着,有如无物,想是个有本事的。”
这般想着,酆泰凑上前道:“你这汉,木炭作何价格?”
“一斤折价二十文。”那汉见酆泰穿的衣服都是上好料子,手中有酒有肉,知他有银子,通红的面上挤出笑容来。
“怎要的这般贵?”
“好叫客观知晓。小人这是上好的木炭。也只靠着它们换些粮食,才能养活自身和家中老娘。”
“恁的时,我倒要看看这碳好在何处?”
酆泰伸手从筐里抓出一块木炭来,稍稍用力,便碾成齑粉。
“哪是什么好碳,分明是些残次品!”酆泰有意激怒他,来试这汉的本事,便故意找茬。
那汉见他这般,却也不怒,只赔笑道:“客官若瞧不上时,自不买就是了,不要为难小人。”
酆泰见状要去提那筐子,却被汉子抓住了手腕。
“小人不识得客官,想也未曾得罪了,何故苦苦相逼?”汉子胡子微微颤动,双眼盯住酆泰。
“这汉果然好力气。”察觉手腕传来的力道,酆泰肚中道:“哥哥此番寻那萧嘉穗不着,若能招揽此人也是好的。”
臂膀一拧,那汉也未想到酆泰力量非常人可比,被他挣脱出来,暗自吃惊,正做戒备姿态,不料酆泰突然咧嘴一笑。
“你这汉倒有气力,怎地沦落到了卖碳的地步?”
那汉摸不准酆泰要做什么,没好气道:“空有蛮力有何用处?挣不到银子,叫老娘跟着吃苦。”
“看你手上老茧,想是也练刀兵,只在这里卖碳,直糟践了,我这里有个发财的去处,你可愿来?”
“管你甚发财去处,我自卖碳,也吃的饱,便不劳客官操心了。”酆泰先前挑衅,叫这汉心生不满,自然不愿与他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