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深忘了松开下意识握紧的手也忘了移开自己太过强烈的目光,而蓝夙渊却也没有抽出手移开脸。
两个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远远望去倒像是坠入了爱河的情人傻兮兮地多看一秒都觉得幸福。
尽管事实并不是这样。
“哗啦。”鱼尾划过发出的不合时宜的水声打破了这个古怪的僵局。
蓝夙渊若无其事地抽回自己的手,杨深这才找回了神志一样,看到对方那原本苍白的五指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万分尴尬。
来人是岚音,她似乎完全不好奇自己刚才看到的十分暧昧的情形,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游到蓝夙渊身边,看了杨深一样,然后向他们的皇低语了几句。
蓝夙渊脸色一沉,对杨深说:“我有点事,你愿意的话可以自己逛逛。”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肃容,“接近流乱海附近那一片海域绝对不可以去,你最好记住。”
事情应该非常严重,蓝夙渊说完就带着岚音匆匆地离开了,杨深站在原地,心情还远未平复,只能强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怎么样,那只是个预言;哪怕蓝夙渊说关于他父亲的预言全都实现了,预言也只是预言。
何况现实从没有那么甜蜜,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数不胜数,如果他现在就为了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找不到北忘记了自己的现状的话,恐怕根本不用奢谈什么以后。
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杨深忽然听到了一阵飘渺而轻快的歌声,只见不远处的礁石上,几名鲛人女性正聚集在那里,一边唱着歌,一边十指地灵活地穿梭,织鲛绡纱。
她们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里,似乎还有什么在钻来钻去。
杨深原以为是鱼群之类的,略略走近,才发现是几条小鲛人在围着妈妈的头发玩捉迷藏,一张张小圆脸挂在头发上笑靥如花。
美丽、平静、安详。
当他意识到这些是用来形容鲛人的时候,几乎有些心惊,在人类所有的印象里,鲛人不都应该是凶狠、残忍、霸道而狡诈的生物吗?
那獠牙那利爪,那饮血的面容和凶残的行为,这些印象让他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些平静地生活着的鲛人们联系在一起。
那原本是大部分人类的共识——人类渴望和平,而鲛人性喜杀戮战争,战争之所以绵延不绝,是因为鲛人的步步紧逼。
好像还从来没有人类怀疑过这种说法,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杨深顿了顿脚步,转身往回走,他觉得不能再逛下去了,这片龙绡殿外普通鲛人生活的海域,竟然让他有些不敢接触。
他觉得他再多看看,可能会想到什么很危险的念头。
一个人类低头匆匆而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这会儿鲛人们的身影格外少,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都聚集到了哪里去一样。
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想起蓝夙渊之前好几次难看的脸色和隐隐的怒意,意识到鲛人一族也许正在发生什么人类完全猜想不到的变故。
想得有些远又低着头的杨深没有注意,差点撞上了什么,当他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人类奴隶的时候,还没道歉就听对方有点狐疑地低声说:“百岁如流?”
“富贵冷灰。”烂熟于胸的记忆涌起,杨深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句,刚意识到不对,就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小声道:“新加入的?走反了,这边,都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