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钧进入赵岐屋内后,另一边赵戬也把颜益、陈靖带到了堂内坐下。
早些年因为躲避如日中天的中常侍唐衡之兄迫害,赵戬随叔父赵岐逃难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历,所以见识极为广博。
来到荆州之后,又见多了各地士人来到这片还显得安乐的土地,所以对于颜、陈二人一者从冀州来一者从豫州来见怪不怪。
赵戬先是问道:“中平年间,文范先生故去时,我恰在雒阳,亦至颍川吊唁,当时有幸拜会元方、季方二君,不知陈君是哪位君子之后?”
陈靖答道:“家父正是讳谌,祖父故去时,在下尚且年幼,却并未认得赵令君,还望莫怪。”
赵戬道:“原来是季方之后,二君如今可还安好,如今却在何处。”
陈靖答道:“回赵令君话,伯父已于建安四年六月病逝,家父倒还安好,在家潜心耕读。”
赵戬感叹道:“哎,建安四年,那已经快有两年了,消息闭塞如此,竟不能知。”
感叹过后,赵戬又问道:“既是故人之子,老夫且呼你一声文琬,不知文琬为何荆州,又有何打算?”
陈靖道:“晚辈见世道纷乱,社稷倾颓,每每感到有心无力,故而欲游走天下,寻求解决之法,故而来到荆州。”
赵戬道:“太丘后人,果然志气不凡,不过这世道不宁,还当保全己身。老夫在荆州尚且有几分人情,若是在荆州有个三长两短,可来寻老夫。”
陈靖道:“既知是故交长辈,自当多多拜谒请益。”
赵戬又看向颜益道:“如今袁、曹二公正交斗不休,你能从冀州前来此处,倒也不易。”
颜益道:“长者说的是,如今从河南、颍川、汝南进入荆州的道路断绝,小子只得绕道并州,再走冯翊、京兆进入南阳。”
赵戬道:“绕道并州?冀并之间有多条陉道,却不知走的哪条?”
颜益道:“小子从常山走井陉道入并州。”
赵戬道:“井陉,那是要经过太原咯?”
颜益刚想说你记错了,穿过井陉到的是上党,不过他后来一想上艾一地的确是常山、上党、太原交界处,甚至原先还隶属于太原郡治下,如此说来倒也不算错。
颜益道:“长者果然见识广博,小子正是经由太原而来。”
赵戬闻言却遥遥看向北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才悠悠说道:“太原王氏如何可还安好?”
颜益被他问得以免莫名,心想太原王氏是哪个王氏?
赵戬好似也看出了颜益的疑惑,自嘲道:“却是老夫想多了,王司徒及诸子尽皆在长安遭难,怕是早就没落了。”
颜益恍然大悟道:“原来长者说的是王司徒宗族,小子或有耳闻,王司徒诸子的确尽殁于长安,不过其从子晨、凌逃归了太原,且太原家中尚且有一裔孙。”
赵戬闻言直起身子,瞪圆了眼睛,问道:“汝所言当真?”
颜益心想这些都是自己旁听族兄与崔琰的谈论中得知的事情,真不真也不是自己说的算的啊,不过他却不傻,先前便听崔钧说过赵戬是王允故吏,便挑好听的说道:“自是为真,小子曾听季珪先生言其到过太原,与王司徒从子有过交道。”
当年长安城被李傕郭汜的凉州兵攻破,王允誓死不退,与城偕亡,为贼人所害。
王允对赵戬有简拔之恩,乃是赵戬的举主,赵戬闻讯立刻辞去平陵县令的职事,来到长安为王允收敛发丧。
当时王氏宗族在长安者大都遇害,赵戬亦悲痛非常,随后知道三辅已无容身之地,遂南避荆州。
至此之后,却失去了北边的消息,所以并不知晓太原王氏的消息。
赵戬如今听王允还有后人在老家,不免有些痴了,喃喃道:“司徒竟还有裔孙在,太好了!太好了!”
颜益适时地夸赞道:“赵令君能不忘旧恩,在乱兵祸乱长安时,为司徒公发丧,足见高义,小子佩服!”
赵戬苦笑道:“余枉为司徒故吏,竟只能为其收拾后事,何言高义,不敢当不敢当!”
赵戬又想了一想道:“王晨、王凌?此二子倒有些印象,尤其王凌颇喜读兵书,有文武兼资之相,如今在太原如何了?”
颜益答道:“听季珪先生说,好似是在州中为吏。”
赵戬道:“不知颜君何时返归北方,可能为老夫带封书信给太原王氏故人?”
颜益见有与赵戬拉近关系的机会,自是满口子答应下来道:“小子亦敬服司徒公为人,能为赵令君效微末之劳,荣幸之至!”
赵戬好似迫不及待,取来竹简笔墨,当场便写了起来。
赵戬写得很慢,一边写还一边涂涂改改,有时还停下思考好似在追忆过往。
这边赵戬的书信还未写就,崔钧已经从赵岐屋内告退出来。
为了避免赵岐费心神与赵戬解释,崔钧与赵戬说了事情大概,又与颜益说了赵岐答应他来誊抄藏书、述著。
赵戬便道:“既然小友日后还要来此,那我便慢慢写信,他日再交由小友不迟。”
颜益自然巴不得再多一些与赵戬乃至于赵岐接触的机会,便郑重谢过崔钧与赵戬,然后才随着崔钧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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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等是如何办事的?”
“这都是谁人造的谣,汝等竟然一无所知,也不能禁止私下议论,我养你们何用?”
“都是一群废物,滚!全都给我滚!”
“滚出去给我看好市坊、酒肆等处,若再有人议论那些不当言论,统统给我捕拿下狱!”
荆州牧刘表府邸,荆州之主刘景升正在大发雷霆,随着刘表的一顿喝骂,几个吏员灰头土脸地退出堂外。
待堂内无人后,更是响起了阵阵漆器、瓷器碎裂的声音。
刘表大发雷霆的原因正是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各种传言,起先这些谣言还只是在黔首百姓、进学学生之间议论,随后就扩大了人群,传入了士族之间,更传到了州府之中。
原先刘表派在市井中探听舆情的探子还没当回事,但当各种传言甚嚣尘上,群情涌动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大事不好,连忙禀报刘表。
刘表听了那些针对州府中诸吏员内部倾轧的传言也就罢了,他抵定荆州之后,行事愈发无所顾忌,也不用太在乎荆州士庶如何想。
不过,说他刘表在袁曹之战时故意作壁上观,欲要坐收渔翁之利,行割据之实,却令他大为警惕,之后那个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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