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公审,抄没了家财一并带走。
就连带不走的田土,这厮都有办法诱骗那些本地大族花费钱粮购入。
但凡是被颜良搜刮过的地界,曹操根本没有办法获得补给,他也曾效法颜良,惩处了几家曾经与颜良眉来眼去的大族。
但这些大族的钱粮浮财大都被颜良运走,只有那些田土值钱。
曹操一气之下处决了这些大族,把他们的田土尽数抄没,归入军屯所用。
但这种行为只可偶尔为之出一下气,绝不可在每个城池都这么做。
曹操至今仍未忘记,当年他刚刚拿下兖州,然后自信心膨胀,不把本地世家大族放在眼里,诛杀了边让等异见者,引起本地世家大族的强烈反抗。
结果就是趁他出兵讨伐陶谦时,曾迎他入主兖州的陈宫,在时隔两年之后又勾结张邈、张超等人迎吕布入兖州,差点断绝了曹操的根基。
在那之后,曹操虽然仍旧看不起那些世家大族,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与世族们虚与委蛇,各取所需。
不到万不得已,曹操是不愿再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把本地世家大族推到对立面上去,何况是在袁绍兵锋威胁之下,更不可轻举妄动。
但兖州是曹操的起家之地,是基本盘,即便是再被颜良搜刮一空大肆破坏,曹操也得想尽办法收复回来。
一方面这涉及到战略守御,若是不能夺回白马和濮阳等黄河以南的要冲之地,待到来年,河北军就可以从白马津或者孙口津轻松渡过黄河,继续威胁兖州腹地。
另一方面,曹操起兵以来,除了最初面对强横的董卓西凉军团,之后都是屡战屡胜,一路披荆斩棘过来,若是被河北军夺取的城池都不能夺回来,那对于以曹操为核心的小集团而言,信心上会受到打击。
况且如今曹操与袁绍已经彻底反目,再无和解的可能,趁着官渡大胜的势头,正是恢复失土的良机。
只是在恢复失土的过程中,虽然进展还算顺利,接连恢复数城,但也不乏坏消息,比如李典等三将对文丑束手无策,又比如河北军在济北方向另辟战场,把济北国治卢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故而曹操心中更为急切,亟需拿下濮阳这个战略要点,然后收复东郡、济阴等黄河以南的所有失土,好调集人手去应对济北方向的敌人。
在濮阳城南的曹军军营之中,曹操站在一具楼橹之上,面前是激烈的攻守态势,但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眼前的战事,而是穿过濮阳城,跨过大河,飘向了远在三百多里外的邺城。
从隐匿在邺城的探子来报,说是袁绍自从在官渡吐了一回血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回到邺城更是连连召来河北的名医,但依旧不见好转。
曹操捋着自己稀疏的短须,想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上将近十岁的旧友,感慨道:“本初啊本初,能在战阵之上败你一次殊为不易,你可要保重身体,待来日你我再战一场。下一次,我们再来做个了断,只要彻底击败你,便可以扫清混一宇内的最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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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曹孟德发着雄心壮志之时,他的老朋友袁本初却只能躺在邺城的大将军府邸之中。
袁绍的身体情况远在数百里外的曹操都已经知道,可见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在这个时候,冀州众人也都清楚袁绍是河北的顶梁柱,也暂时收了争斗的心思一心想要医治好袁绍的病。
在众人的努力下,但凡是冀州稍稍有些名气的医者都被请来问诊。
不过如今的医者水平层次不齐,各有各的说法,彼此之间争论不休。
直到沛国神医华佗的弟子彭城人樊阿恰巧巡游到了青州,袁谭听闻之后,亲自上门以厚礼延请,遣人护送樊阿来到邺城为袁绍医治。
樊阿不愧是神医弟子,在为袁绍诊治的时候宽慰袁绍说这都是小疾,只要安心休养,莫要太过操劳,假以时日便能康复。
但是出了门,面对袁绍的后妻刘氏、三子袁尚,并一种幕僚们,樊阿却说道:“袁公之疾,不在身,而在心。”
言下之意便是袁绍身体上问题不大,但心理遭受的打击太过巨大,所以才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刘氏虽为袁绍后妻,但跟随袁绍日久,对夫君的病情十分挂碍,问道:“若依先生之言,当如何医治?”
樊阿道:“我且为袁公开几济方药,不过此只可治标。要治其本源,还当要让袁公心情畅快,不复忧心。”
刘氏点了点头,取出大量财货感谢樊阿,并送他入客舍暂时歇息。
送走樊阿后,刘氏召来袁绍的亲信幕僚言道:“诸君皆为我河北肱骨,如今夫君有恙,为免他心疾加重,日后在夫君面前均得报喜不报忧,但凡难以处决之事,诸君可与显甫商议处置,可乎?”
刘氏的话信息量很大,在座众人俱都晓得刘氏喜爱三子袁尚,但目前袁绍尚未定下继承人,若是依照刘氏的话,岂不是实际上承认了袁尚可以代袁绍处理河北军政事务。
袁尚对继承人的身份觊觎已久,如今听后母刘氏突然提起这一茬,心头不由狂跳不已,既期盼众臣能答应下来,让他代理署政,又担心有人反对,在众人面前损了颜面。
而在座众人面面相觑,方才樊阿的话他们也听在耳里,袁绍的病情在心中,若是继续忧心军政事务,再受到一些不利消息的刺激,不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若从袁绍的身体来看,刘氏的这番计较毫无问题,但若是袁尚得了权力之后,还会愿意轻易放手么?
在座之人倒也曾对樊阿的话有所怀疑,但这樊阿并非刘氏或袁尚请来,乃是袁谭从青州重金延请而来。
而袁谭是绝对不会放弃继承人之争,更不会授意樊阿说出有背他利益的话。
若是袁谭知道请来樊阿会导致这样的变化,怕是连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