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莫急啊,你把我的肩膀拍的好疼啊!我的小身板哪里经受得起大帅这一掌!”
“好了,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吧!”庄虎臣急的跳脚。
“呵呵,顾小五在安南发来了电报,说是找到了大格格父女,二人都安然无恙,连根汗毛都没伤,请大人尽管放心,顾小五现在安排船只护送大格格到天津,从那里登陆换马车,估计用不一个月就到兰州了!要不,直接去北京?那里更快,大帅反正也是要进北京的!”李叔同乐呵呵的道。
听见容龄平安无事,庄虎臣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愧疚。已经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容龄了。她由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变成二十四的成熟女人,不晓得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在清末,一般女孩十六、七岁就要嫁人,在一些穷乡僻壤,更是十二、三岁就成亲,十四、五岁的女人就是孩子的妈妈了,二十四岁嫁不掉,基本上就没人要了!
容龄是被自己给拖累了啊!事实上,不仅仅是容龄,连她妹妹徳龄也被牵连了。容龄是因为心如死灰,一直不肯嫁人,而徳龄则是因为已经被慈禧指婚给庄虎臣,又被拒婚。满朝都知道这个事情,还有哪家王公大臣、亲王贝勒敢去求亲的?
这两姐妹熬成老姑娘,可以说,庄虎臣都脱不了干系。
“大人,顾小五电报说,裕庚贝勒已经发誓效忠大人了。”
“哦?真的?”
“千真万确!”
庄虎臣有些喜出望外,容龄的爹既然不是满清的死忠,那就好办。要是裕庚是个老顽固,死活要效忠大清,这就麻烦了!
庄虎臣高兴过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盯着李叔同道:“息霜,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啊?要不然你怎么一开始就信誓旦旦的说大格格肯定没事儿?”
李叔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忙赌咒发誓证明自己原本是不知情的。
庄虎臣从他的表情里明明白白的看出,他一定是事先就知道,而且说不定容龄父女就是他安排给抓的,可也不想揭穿,也就没有深究。
李叔同心里发虚,忙要告辞,被庄虎臣一把拉住。
“大帅,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大格格不是还没有出发吗?通知顾小五,让他将船开进旅顺。”
“到旅顺?那不是绕远了吗?”李叔同有些不理解。
庄虎臣诡秘的一笑道:“我也要去旅顺,我还有两件大事要办。”
李叔同大感意外,忙问道:“大人不进北京城吗?”
庄虎臣从荷包里掏出银烟盒,掏出两支烟,扔给李叔同一支,自己拿一支在烟盒上磕了磕。李叔同忙掏出洋火,在墙壁上划着,给庄虎臣点上,也给自己点了烟。
庄虎臣深深的吸了一口,辛辣而醇香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又被吐了出去。
李叔同一边抽烟盯着庄虎臣,不晓得他要干什么。
庄虎臣过了半晌,方道:“去北京不急于一时,眼下又件最要紧的事情。”然后环顾四周,没有外人,才悄悄的道:“你马上安排十几个敢死的勇士,我有天大的用处。”
李叔同见庄虎臣一本正经的样子,连连点头。
“事情一定要办的机密,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大人放心,一定办的妥当,我亲自去办,不让下人知道!”
庄虎臣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好!对了,说点私事吧,息霜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个家了!”
李叔同眼睛里闪过一丝凄楚,他忙压抑住心神,强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今和俄国的仗还没结束,和议还没达成,大清虽亡了,各地督抚却都还拥兵观望,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胡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齐家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你和王天纵,一文一武,是我的左膀右臂,可看看你们俩,两个连老婆都讨不上的笨蛋!好了,你去办差事吧,回头我给你找个好的,知书达理又通洋文,还会跳舞、弹钢琴的,如何啊?”
李叔同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大帅莫要拿我取笑。”
庄虎臣明白他心里一直有个阴影,对被逼自杀的清倌人小翠喜一直念念不忘,也抚慰道:“息霜,人死不能复生,都好几年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吧?眼睛还得往前面看,我担保给你找个好的,可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别到时候,我把你吹的云山雾罩的,人家姑娘却觉得你是个脓包废物不肯应承,那可就打了我的脸了!”
李叔同也别他勾起了兴趣,问道:“大人说是哪家的千金啊?”
庄虎臣呵呵一笑道:“怎么,动心了?滚你的蛋吧,把正经事办好,我包管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李叔同咧嘴一笑,转身而去。
庄虎臣看着他略显瘦消却英姿勃发的身影,会心的一笑。
小格格徳龄被自己拖累一直嫁不出去,李叔同又是个大才子,这才叫个珠联璧合,这两个人要是走到一起,还是不错的。今后也算是连襟了!
王天纵和马樱花的事情也该给办了,两人暗地里已经好了四年了,一个非你不嫁,一个非她不娶,这都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因为马家是回回,王天纵更不可能入赘才一直没个结果,马樱花也被拖到了二十多岁,也算是标准的老姑娘了,这个事情也要给办了。就算带兵去抢亲,也不能让这俩人成了梁山伯、祝英台!
等把旅顺的事情料理清爽,干脆自己娶容龄、李叔同娶徳龄、王天纵娶马樱花一起办了得了,搞个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集体婚礼,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不晓得后世的史官会不会说自己做事荒唐?
在上海的时候,自己将容龄搂在怀里,两个人看月亮看了整整一夜,虽然没真的做什么,但是那股处子幽香却一直无法忘怀。
“总有一天,我会身披黄金战甲,脚踏五彩祥云来迎娶你!”,对她的承诺言犹在耳,本以为今生无望了,没想到,老天待自己还真的不薄,一定要办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婚礼,也聊补一下对她的愧疚。只是楚颦儿那里还需要安抚一下,她毕竟是正妻,而容龄也不能做妾吧?普通人可以一个正妻一个平妻,搞两头大,自己是准备当皇帝的,难道搞两个皇后?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宗了!
庄虎臣不禁想的有些痴了,
一个憨厚的声音笑道:“大帅,什么事情想的如此入神?”
庄虎臣正看着院子里一树的盛开的红梅发呆,被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乔家的东家乔映霞,曹家的东家曹鸿彰和几个西帮商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庄虎臣这才想起,自己还约了他们谈事情,而且交代了门房,看见他们来,直接给请进来,不需要另外通传了。刚才一出神,把正经事给忘记了!该死,该死!
“哦,没什么,院子里的梅花开的好,一时兴起罢了。”庄虎臣忙敷衍道。
“大人学贯中西,我等都是久闻的,只是一直无福,今天斗胆,求大人一幅墨宝,将来传之子孙,也好光耀门楣啊!”曹鸿彰笑呵呵的道。
庄虎臣一听这话,头皮都发麻,自己的那笔字,私塾里的孩子都比自己强,哪里有胆量拿出来献丑?莫非将来还要硬着头皮说那叫“童体”,尔等不懂得欣赏?
“大人看,今日艳阳高照,梅花也开得娇艳,大人何不趁此良辰美景,赋诗一首,也让我等饱饱耳福,也添些雅趣!”乔映霞也在起哄。
庄虎臣现在后悔的肝都疼了,当年提前剽窃了李叔同的《送别》,结果一下子出名了。盗版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瞎话就得用另外一个瞎话掩盖!
要是论起西学,庄虎臣还敢和别人吹几句,而这作诗填词,那就非自己所长了。在自己当年求学的年代里,连老师都没几个人懂得平仄押韵,就更别提学生们了,所谓的诗歌都是:
毫无疑问
这是我见过的
最帅的一头驴
它有两只眼睛还有四只蹄
••••••
这种连打油诗都算不上的玩意,要是敢拿出来显摆,这些西帮的商人不把下巴都笑掉了。这些人虽然都是商人可也都是从小饱读诗书的,庄虎臣打死也没胆量班门弄斧。他们这个马屁拍的,简直是拿自己寻开心啊!
庄虎臣恶狠狠的用眼神扫视着这些人,看得他们心里发毛,不晓得哪句话说错了。
“今天咱们有大事要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这些小道不过是末学,不关国计民生,还是正事儿要紧!”庄虎臣义正词严的转移着话题。
西帮商人心里一凛,看庄虎臣的神色一定是有要事,忙收敛了笑容,跟着他进了签押房。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亲随们奉了各色香茶,毛尖、普洱、龙井还有甘肃特产的八宝茶,按照各人的喜好端了过来,大家道谢连声。
庄虎臣用青花盖碗的盖子撇撇上面的浮沫,神情肃穆的看着这些西帮的商人,他们都是些人精,平日拜客的时候都是穿着官服,一个个都捐到了道台,又都靠报效混了个红顶子,一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还以为是朝会,可今天却都是青衣小帽,大清的官服都扔在了家里,只是还没有剪辫子。
“各位,现在的形势,不说你们都明白,满中国到处都有你们的分号,你们的消息可比我灵通啊!”庄虎臣打着哈哈试图缓解被自己搞的过于紧张的气氛。
适得其反,乔映霞、曹鸿彰这些人反而更害怕了,脸色煞白、嘴唇乌青,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庄虎臣觉得有些奇怪,稍微一思索,也就释疑了,大清已经基本上算是亡了,慈禧已死,光绪被抓,各省督抚纷纷宣布独立,袁世凯晚了一步,大军还没到直隶地界,北京城就破了,他反应也算是够快,立刻通电,要求庄虎臣进京主政。现在西帮的商人看庄虎臣,已经是没穿龙袍的皇帝,而庄虎臣说自己这些人比皇帝本事还大,那不是找死吗?
“各位东家,别胡思乱想的,这次打俄国,你们有大功于国,我命人刻了个碑文,将各位的功绩和捐献的银两数目镌刻在碑上,和阵亡将士的灵位一起让后世子孙瞻仰,让今后的人晓得,祖先们曾经为国为民作过什么。”庄虎臣忙道。
“些许微劳,怎敢让大人如此褒奖?这岂不是折了小的们的寿?”西帮商人各个喜不自胜,他们都知道阵亡将士在庄虎臣心里的地位,每次出征前,所有将帅都要亲自去拜祭,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庄虎臣都要亲自焚香祭拜,能讲自己的名字放在神庙中,让万世子孙景仰,这份荣耀确实太让人欣喜了。
“今天请大家来,有几句话想和各位谈谈,各位对我庄虎臣,对甘肃的建设都是出过大力的,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不敢,不敢!为大帅效劳,是应当应分的!”
庄虎臣话锋一转道:“可是私情归私情,公义归公义,各位这些年来和大清的官员打交道,不用银子开路是万万不行的,这个我心里有数。不过•••••••••”
曹鸿彰脸色的笑容立刻就僵硬了,忙跪下道:“大帅,我等虽然在别处如此,可是在甘肃却万万没敢贿赂官员啊,请大帅明察!”
庄虎臣俯下身子拉起他道:“曹东家,你不要害怕,听我把话说完。”
曹鸿彰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腿依然在颤抖,靴子尖把地上的青砖敲的发出轻响。
庄虎臣笑道:“你们各位的功劳,我是记得的,今后一定论功行赏,乔东家你远赴俄国,曹东家则去安南打点,各位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为国家出力的,正是因为各位有大功与国,我没把你们当外人,这才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各位这么多年来,钱赚的不易,大清的官都是些什么混账王八蛋,我和你们一样清楚,如不用银子填他们的狗洞,你什么都干不成,别说你们了,本帅一年送给庆王、容龄的银子就不下百万两之巨,否则的话,恐怕身家性命都不得保全。”
“谢大帅体谅!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可是各位想过没有,你们有事情就想找官府,找官府出面,办事是容易些,但是将来麻烦也大啊!我可是听说在甘肃已经有人在拉拢‘廉政委员会’的人了,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许的!至于是谁我就不点名了,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今后不要再出现了,几位和我都是多年的老相识,按你们西帮的说法是‘相与’,你们又都是有功与国的,我可不想演一出含泪杀功臣的戏。”
一群人听的心惊胆战,但是彼此却互相对视,一副为难的表情。
庄虎臣明白他们想什么,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担心今后生意不好做了,对吧?”
乔映霞原本一直被压在爷爷乔致庸的阴影之下,乔家的几个大掌柜阎唯藩、高珏、马荀都不是很瞧的起他,自打认识庄虎臣以后,参股了“点金钱庄”,又在甘肃建了几个工厂,乔家的财富在他手里暴涨,乔家上下这才算是对这个掌门人心服口服了,这才让他腰杆硬了起来。他对庄虎臣最是忠心,又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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