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小孩当牲口使

    书房瞬间安静，静的能够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你不是通天门弟子？”修罗的声音微起波澜，整个人的气场都冷厉了起来，书房仿佛是遭遇了西伯利亚寒流，无双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是蹭蹭的往外冒，呜呜呜……搞毛啊？我啥都没说，就是因为不符合你的猜测也有错！？

    无双不吭声，说假话就要用一堆的假话来圆谎，说真话……呃，她估摸着那会成为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没天真到会以为六剑人能和面具男正面抗的地步。

    修罗的气场在她的沉默中一点点强大起来，那股扑面而来的王八之气压的无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蓝楼习武场你对古先生那一抓不是为了探他功夫？”他的声音又冷了一分。

    习武场……一抓……探功夫……无双已经有些迟钝了的脑袋运转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几个词搞明白，难道师父练的是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她囧，囧的都想去揪老天爷的胡子问他一句：人生何处不狗血？

    她这才好不容易做了凭真本事奔小康的决定，居然劈下了如此闪亮一天雷！

    无双的眼泪汪汪，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俩大字——冤枉呐！

    修罗眸光一沉，青铜面具后的那张脸几乎和面具成了一个色，他……憋着了！

    无双纵然是别致了点儿却也不知于让他这种身份的人如此在意，说白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无双越别致越找事儿他反而越在意，为啥啊？没点儿背景能搞出那么多的事儿么？敢搞出那么多事儿么？别说是运气好，他不是信这个的人！

    他原本估摸着无双至少也得是个记名弟子，后来见她运气忒好，那期望值也就高了，甚至猜测她有可能是少主，江湖中像这种把自家孩子扔到别家历练的事儿不少。

    通天门，手可通天，这是什么样的诱惑！？

    所以他不急，慢慢来，想钓大鱼自然要有点儿耐性，可现在玄武门大清洗，形势朝夕可变，兖州乔大海叛归漠尘轩，三大门派之争骤然激烈，焦头烂额之下他自然希望能够获得强大助力，但是无双三天来却只是睡觉，无论议论的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她是一概当没听见。

    如果通天门有意插手玄武门中事，现在绝对是最合适的时机，但是无双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修罗不得不对自己一直坚定的推测有了隐隐的怀疑，所以才有了藏书阁的试探，试探无果，便有了现在的摊牌，可是！可是！修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身子再不好，就没必要好起来了！”声音沉沉，十足的要挟！

    她现在要是精神的能蹦跶那就是秋天的蚂蚱，能蹦跶的了几天？无双小小声的抗议，“这事儿我、我……我也……”

    还要继续演戏！当他是傻子么！？修罗身上气势陡然一盛，凌厉逼人，“嗯？”

    ‘做不了主’那四个字当即被这一声‘嗯’给堵回了肚子里，无双委委屈屈的看着他，眼睛那叫一个晶莹闪烁，表情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可惜修罗根本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而且……呃，就算是怜香惜玉无双也没份儿，汗！

    修罗虽然挺憋闷，却也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他已经把人捧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无双也展现了他需要的东西，于其为了泄愤杀人不如好好‘利用’，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眸光一寒，无双心里一抖。

    “你跟我来！”

    呃，该不会现在就要压榨她吧？“咕噜噜……”无双还没说话她的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修罗眸光又是一寒，无双哭丧着脸弱弱道，“马儿要跑得先吃草。”她是早上六点多钟出的门儿，现在差不多都得下午两三点了，她又做了那么多脑力劳动，正在长身体的娃儿，能不饿么？

    修罗眸光已经冷到了极点！他还没真没见过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不识相的人！刚要发怒无双眼泪就已经下来了，暗淡的唇嗫嚅不止，仿佛在无声控诉他虐待未成年人的暴行。

    无双的建议被不完全采纳，看着书案上摆着的几碟冷冰冰硬邦邦的点心她是欲哭无泪，这东西一看就让人没胃口，更关键的是……呜呜呜……面具男给的东西她敢吃才怪！

    上次修罗说给她下了毒，无双自然害怕，为防其他人也用相同的招数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面具男同一个招数用多遍，她专门安排了芍药负责饭食，非但如此，还从多方面进行把关，厨房中永远不会低于四个人，送饭的也是这个数儿，而且还有暗卫明卫一大堆人在各个角落站着，不客气的说曲院现在就是个玻璃房，大家的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当然，无双的房间除外，现在她也算是有点威信，呃，确切的说这应该是门规的威慑力在起作用。

    委委屈屈的从靴桶里抽出一根被卷成棍棍的面饼，边干巴巴的啃边佩服了下自己的先见之明，谁说随身带面饼是傻缺，这不就用上了？

    面饼虽然夹了咸菜，但吃着还是干巴巴的，无双本来只是打算用这东西救急，自然不会太考虑胃口的问题，但是……她看着茶杯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看样子还是得改进改进，干着嗓子吃实在是噎得慌，这里的茶水她也是不敢动的。

    伺候笔墨的小厮忒淡定，对无双靴桶抽面饼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他从书架上搬出一摞账册嘭的一声搁在书案上，“主子让公子把这些都核算出来，看看有没有其它的问题。”

    说完又转身搬了几趟，那张面积甚大的书案转瞬间就被各种账册资料占了大半张，而且高度还都在半米之上。

    无双看着那倒下来就能把自个儿整个活埋的书山，咬下口面饼当即卡在了嗓子里，NND！二十一世纪的老板是把小孩当大人使，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面具男唰唰连上俩台阶，直接把她这一未成年少女当牲口使啊！老黄牛，吃进去的草挤出来的是奶……呜呜呜……忒黑了！

    无双一离开，便有几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从屏风后走出来，“恭喜主人，得此良材！”其中一人拱手为礼道，他声音中是藏不住的兴奋之意，“无双公子能够在区区两个时辰中看透账目上的漏洞委实是难得啊！”

    “而且所算数据丝毫不差，”一人接话道，“此人不过稚龄弱子，假以时日，必是栋梁！”

    良材么？修罗一笑，“宇文长老有和高见？”他姿态虽然恭敬但那股威仪之气却丝毫未减。

    “通天门久未现人间，我看无双公子并不似作伪，”灰袍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很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然一笑，却又是十足的市侩，“十四岁少年若是能够如此淡定，未免也太可怕了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非一日之功，阮无双几度遇险，或惊惧或不安或得意或悲愤……能够将表情控制的如此之好，那么真的堪称是可怕了。

    “是我魔障了，”修罗一叹，是他太高看通天门了，将无双种种都归为那个神秘门派的通天之能，现在想来，自己其实也早就有所怀疑了吧，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直视罢了。

    “阮无双其人，虽然狡诈怯懦，却重情重义，”宇文长老接着道，“他不是名利中人，却身处名利场中，行事难免怪异。”

    修罗微点了头，通天门，手可通天，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势力援助固然是件好事儿，但同样，实力如此雄厚的门派也将会成为他将来的威胁，一山不容二虎，他更希望这个门派只是个传说，通天门的身影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朝堂之中了。

    既然不是有通天门相助，他自然要重新审视无双，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性子懦弱胆小，行事卑鄙下作，脸皮奇厚……总之，用正常的眼光来看阮无双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偏偏在短时间内让古先生收起为徒；董夫人为其奔走；理清了地牢里的积帐，让王胡等人不敢糊弄；就连向来不参合权势之争的神机营都刻意增加了曲院和地牢的人手……不过是十四岁不到的少年而已。

    和无双亲近的大都不是名利场中人，阮无双数次为救蓝楼十二不顾自己性命，如此少年的确是当得上重情重义四字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看来无双的一些诡异做法也就能够理解了，但是……修罗望向须发皆白的宇文长老，“长老为何今日方指点我？”

    宇文长老一笑，笑的非常有小市民的味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呵呵，你懂的！”

    有些错路是必须要走一遍的，否则教训不深刻，以后还得再犯。

    “谨受教！”修罗拱手为拳，深鞠一躬。

    在密室中，两个少年忙的是满头大汗，其中一个身形纤瘦，穿着天青色劲装，上面以银线绣各色繁复花纹，低调而奢华，腰间束带上更是镶珠嵌玉，华贵非凡，脸上罩着半面青铜面具，冷硬的质感和少年略带稚气的清秀五官对比突兀，显得有些不协调，肤色暗淡的让人很容易将之忽视，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澄澈清透，不然丝毫无垢，漆黑的眸子宛如两丸上等的黑水晶，异常明亮，将这张平淡无奇的脸硬是衬出了几分灵动。

    “掌墨，你没弄错吧？”少年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夸张的郁闷，密室中几个大书架贴墙而立，上接房顶下连地，规模惊人，上面堆了满满当当的账册资料，有不少年代久远，纸张都已经发黄。

    这是一间单独的书房，呃，其实称为密室更为合适，这间房和修罗的书房相连，但要经过一道以墙壁为伪装的暗门，里面放的全是各种机密文件。

    不但有玄武门的生意账本还有面具男的私帐，无双是越看越心惊，丝绸、茶叶、木材这些的数据都已经非常骇人了，里面居然还有皇家生意，粮草、兵器、瓷器……其中有不少官商勾结，走失违禁的帐。

    无双相信自己现在做的一定是很核心很核心的工作，可这种重视……还是那句话，被重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专门负责再次伺候笔墨的小厮掌墨神色不变，他恭谨有礼道：“这的确是左使大人的吩咐。”

    无双眼泪差点儿都下来了，占了大半张书案的账册资料对她来说已经够可怕了，她好不容易把那些东西核算完，正准备收拾收拾下班回曲院吃饭，谁知道这小厮居然说不行，没到下班的时间就要接着干活，问啥时候下班，小厮答：等通知！

    而她要干的活居然是……她看着四周那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的书架子是咬牙切齿啊咬牙切齿！咬牙切齿完毕，继续干活！

    这些账册所涉及的银钱数目非常庞大，核算倒是不难，但要想发现其中的漏洞却不是那么简单，东西太多，要先遍览一遍，然后把相关的资料账目进行分类，单是这一项工作就整的无双头昏脑胀，要知道她可没有连城那过目不忘的能耐，往往是找到了这本忘记了那本，幸好伺候笔墨的小厮对各种账册资料摆放的位置相当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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