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个恶毒女人!
“别听她,她在胡说八道。”揽过宜芬,硕侨由着她在胸前哭泣。
“我胡说?你忘了那些夜夜笙歌的日子,你换过一个又一个女朋友,想证实邱宜芬其实可以被取代,结果呢?”
小语的话让他难堪极了,他是个自傲的男人,怎经得起她把他的弱点公诸于人。
“就算我真的被她伤了又如何,我心甘情愿不行吗?”
心甘情愿他说了心甘情愿,他心甘情愿被她伤话说至此,她怎还能笨到认为他的心中有一分分陆小语?甚邱宜芬,他心甘情愿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强人,我不知道会伤你这么深”
宜芬的哭声把小语的心搅成一团乱。
“没有、真的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硕侨连声安慰。
“你恨我吧、气我吧!就是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
不值得?不值得的人是陆小语吧!在侨哥哥心中只有她是惟一值得的。
“我从来没恨过你、气过你,不要想太多,你一定累了”
他们的对话在小语脑中一幕幕闪过。
他说他不恨她,是啊!因溢满满的爱在胸中,再存不进恨;他说她累了,是啊!绕过一千多个日子,她才认清他是她的最爱,是够辛苦的,不过辛苦会换得代价,她又重新拥有他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聊的第三者、不相干的路人请自动退幕吧!
临行,她回头再看一眼相拥的那对人儿,他的动作、他的深情款款、他的温柔在在都告诉她,他仍然爱她,他的心仍为她保留。
那她还在等什么?等他抱歉的眼神,还是等他亲手为她埋去夭折的爱情?
不要,她不想要他的抱歉,她真正想要的,他给不起垮下肩,她的生命失去原动力,两条腿受潜意识支配,带着她残破的身心离开这场难堪。
走吧她的爱情没有家,留下来只是徒增尴尬。
走吧她的心,他视若敝屐,举双臂奉上,人家只嫌多余
心死了,她没有哭、没有哀啼,像忘词的戏子安安静静退场。
就这样,爱情从生命中退位
* * *
十几个娃娃全堆在沙发上,小语蜷起身、缩起脚,想把自己埋在娃娃堆。
这一堆娃娃都是他送的,但他对她的心也只有这么多了。
抱起一对黑人娃娃,那是去年的生日礼物,那一夜,他带她到沙滩上,一只桌巾、两瓶香槟、一对腊烛,他们对着星星许愿、对着月亮起誓约。
她念着一段词——
我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我可以增加它的深度;
我不能左右天气,但我可以掌握心情;
我不能改变容貌,但我可以展露笑容;
我不能控制别人,但我可以主管自己;
我不能预知明天,但我可以把握今天;
我不能样样第一,但我可以事事尽力。
他细细听着,然后对她说:“我要陪着你丰富生命,我要你的心情因我而雀跃,我要你的笑容为我而甜美。你不用控制我、不用预知未来,因为我的心、我的幸福、我的每一天,都掌控在你手中;你不需要当第一、你不需要尽力,因为,你早已是我生命中的惟一。”
那夜的气氛太美、感觉太浪漫,让她对他的每句话信以为真,忘记甜言蜜语只是情人之间取悦对方的小手段。
手段人人会耍,而爱情真正拥有的人却少之又少。
不!人不行过度贪心,人该学会满足,在那段“谈恋爱”的日子里,他对她尽心也尽力,他哄她、疼惜她,让她享尽当情人的一切权利,还能再要求更多吗?不!人该适可而止。
小语一遍遍说服自己够了,一遍遍压抑自己的贪求,她不要死缠住他,不要让自己变得令人憎恶讨厌,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就害怕退缩。
她该怎么做?
是了!离开,走的远远,远渡重洋,放逐自己的心,让情爱随风消逝、就此随雾蒸散,让这段埋入光阴隧道,留待日后凭吊。
抱起身边每个娃娃,轻抚过,谢谢它们这段相陪
人总要长大,不切实际的梦就让它留在深夜,她要学会放手、学会现实、学会不做梦,长大要学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天又黑了,生命中的二十四小时溜走,放下娃娃、紧捆住想脱疆的心,天再亮起时,她的生命将会不同。
“小语”童昕自门外走进来,凌乱的套衫,失去了往日利落形象。扬扬手上的葡萄酒,她的笑容显得凄迷茫然。
“你还好吗?”问这话太多余,谁都看得出,她和自己一样不好。
“如果我说我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你肯不肯陪我醉上一场?”摇摇头,一只夹子随意挽住的发丝飘散下来,落寞的神情写满失意。
“正巧,我也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就让酒精帮助我们忘掉‘不好’。”醉了就会飘飘然、就会遗忘、就会不再痛心,酒醉人、人醉酒,在很多时候,酒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哈!同是天涯伤心人,就让我们效法李白,月下同酌。”童昕大笑,笑容里有无奈、有痛楚、有悲哀、有肠断,独独少了构成笑容的主要元素——快乐。
“好,上顶楼喝个过瘾,我去拿杯子,等等我。”小语抛下娃娃,转身入厨房,一路上还高唱——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一首诗词被她切得七零八落。
在她们跨出大门之前,红着眼的于优推着轮椅步出房门,平日扎成长辫的头发披散在肩背,无助写满她的脸上。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柔柔的声音淡淡问,她的声音永远都让人觉得舒服,但——今晚,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心碎。
悲情女子又多了一名成员,她们展开双臂,迎向她。
“有什么问题?”小语把杯子塞给童昕,走到于优身后,帮忙推轮椅。
打开门,红肿了双眸的辛穗倚在门边,串串闪亮在粉颊驻足。
“你”小语的问话组不成句。
“我没事,哭过这一场,以后再不会为情心伤。”辛穗想假作坚强的,可她真的办不到。
“和我们一起大醉吧!”童昕拉起她。
四个失意的女人缓缓步出房门,为着共同心事愁了眉、苦了心
苦尽甘来?这句话不适用于她们的爱情。
* * *
深谈过一夜,四个女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整理好搬家行李,带过几件旅行衣物,本想走出房门,偏过头想想,小语又寻来大纸箱,把“他”送的娃娃全塞进箱内。
打开房门,她背起背包,两手捧着纸箱走出房间。
走到客厅,看到干优已经在沙发上坐定,辛穗正把架上的cd一片片丢入纸箱中。
“都醒了,我以为你们还在睡。”小语把旅行背包和于优的放在一处。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于优指指她手上的纸箱。
“洋娃娃,他送的。”
“决心要抛弃怪癖了?”
她们各有各的怪癖——心情不佳时,童昕会拿把小刀将柠檬的青涩外皮削去,拿它当柳橙吃;不碰甜食的于优,则是会捧着一堆巧克力,一口接一口,不曾嫌腻;辛穗习惯闭着眼,流着泪,听遍那堆古典cd,谁也不搭理。
小语更有趣了,她心情差,就对着那堆说不还口、打骂不还手的娃娃,叨叨絮絮说个没完。
“要抛弃的何止是怪癖,还有长发、记忆,和得不到回馈的爱情”甩甩头,长大的过程全是辛苦。辛穗站起身,走过来搂搂于优和小语。
“重生是最艰苦的过程,小语,要勇敢哦!”握住她的手,于优忧心的说。
“我会的。”拂去眼角泪,她吸吸鼻水。“童昕呢?”
“她在整理冰箱。”
“我们很少开伙,冰箱里还有东西吗?”
“冰箱里有我们的怪癖、记忆,和得不到回馈的爱情。”盗用辛穗的话,于优深吸口气,她们本是同病相怜。
“说好不哭的,你们说话不算话。”童昕从厨房里清理出两大袋柠檬和巧克力,僵在嘴边的笑容带出两潭咸水。
“不哭、不哭,我们要笑。”小语哈哈大笑,干涩笑声卡在喉间,连着委屈难以下咽。
“对啊!哭的人是小狗。”辛穗的笑声中有着沙哑。
“我宁愿当小狗,也不愿心碎过一遍又一遍。”撩开长发,于优慨然说。
“放心,过了今天,谁都没本事再教我们心碎。”小语振奋起精神。
“走吧!去把头发剪掉,然后搭上火车出发。”剪了情丝断了情,从此再无牵挂。于优推了轮椅走到门边,把行李放在膝上,率先出门。
“再见!我们的单恋女子公寓”回头,小语对着住了三年的房子说。
“不对,你应该说,再见——我们的单恋情事。”童昕更正。
对!她们相视一眼,默契十足地对大门说:“再见,我们的单恋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