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一动不动,她只是长叹一声:“我要是你们两个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其实我早想到了,太子妃只能是卢氏女,神元殿君的退让其实就是跟东宫对立,我也早看出了,太子对王瀛姝是一厢情愿,王瀛姝的心思其实是在司空南次身上。
可不南淮里命案刚一破获,眼看着司空南次没有获益,立即的,太子就被弹劾了么?莲儿你也不必自责了,就连我都压制不住王瀛姝,你哪里是她的对手?神元殿袖手旁观就让她袖手旁观吧,咱们也强求不了她,但我笃信她这样的人,将来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莲儿,你听好了,将来归将来,眼下归眼下,眼下目前,神元殿君的作用还是非同小可的,你务必还得忍气吞声一时,留意着含光殿及长风殿跟神元殿的关系,无论如何,殿君都不能成为皇子妃。”
“就怕殿君不会容妾……”
“不会的。”虞皇后冷哼一声:“轩氏志在母仪天下,达成愿望之前,行事必然会留一线,她现在也应该明白了,不管太子妃是谁,莲儿你必然会入东宫,且必然是太子最亲近的人,她啊,不会将你直接逐出神元殿,甚至不会约束你收买神元殿的宫人。”
刘淑妃俨然也是这样想的,摸着郑莲子的头发,露出慈母的笑容:“我就说了,你大可不必担心,而且也全无必要容让轩氏,她现在那样强势,无非是听信了王瀛姝的话,端起奇货可居的架子,只是像她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完全信任王瀛姝,这很容易理解,越是贪得无厌,就越爱见风使舵,既要见风使舵,就不敢行事太过,你身后可是皇后殿下、太后殿下,轩氏并不敢真拿你如何的。”
她先是自说自话的给了郑莲子特权,又向皇后谏言:“这件事神元殿不插手,皇后殿下可不能轻视,妾寻思着,三皇子如此的有恃无恐,应当是跟二皇子联手,而且铁了心的要彻底打压后族,让太子殿下越发势薄了,这一步,不能让,现在能帮殿下的也唯有皇后娘娘了。”
虞皇后原本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听了这话,彻底不再犹豫,于是这天在乾阳殿,太子和三皇子对峙时,皇后殿下突然也杀到了,瀛姝不心惊,但她很辛苦,因为她得咬牙忍着笑意——不需要皇后,司空北辰一定会战败,皇后这时来,就等同白搭的筹码,关键是,虞皇后的表演的确远远优胜过百戏,更容易摧发捧腹的效果。
扶着虞皇后前来的是江尚仪,虞皇后还先拉了瀛姝的手,说:“帝休,你真是个好孩子。”
而后就咳起来,直到皇帝允她落座。
虞皇后自以为达到了效果,可就连三皇子心里都清楚,不可能是瀛姝泄密给显阳殿,这真是太明显了,受惠者当着皇帝陛下面前向泄密者道谢?如此恩将仇报的行为,虞皇后居然还以为她能得逞?
三皇子不由瞄了“受害人”一眼,发现“受害人”十分沉着地,眼观鼻鼻观心。
他却忍不住要笑了,这刹那,竟格外佩服起瀛姝的定力。
除了司空北辰之外,在场的人都静待着皇后的表演,皇后也的确不负众望,她再次咳出两口浊气,抬手往衣领上一压,黯淡的眼珠子朝向皇帝,用力牵动着僵硬的嘴角:“陛下别担心,我身体无碍,只是这几日因为阿兄的事着急上火引发了痰疾,今日听说太子查到了实据可以洗清阿兄的冤屈,揪出真正陷害叔父的人,妾才一定要来看看,那样的歹人还能怎样狡辩。”
话说完,虞皇后又才扭过头,两眼直瞪三皇子。
司空通此时也是强忍着心中的郁怒,沉声发问:“三郎,你可认识张引?”
“禀父皇,儿子不识此人。”
“张引现仍住在郑宅,三弟还要否定么?”
“张引就算寄居于郑宅,又不是寄居于我的角宿府,大兄为何认定我必然认识此人?别说我了,有那样多的士人远道前来建康,无着之时,听闻外祖父慷慨,不仅会收容有识之士在家中寄居,还可能举荐为官,于是纷纷投靠,这张引若无过人的才华,恐怕连外祖父对他也无映象。”
“但就是这个张引,与贱妇赵氏勾连,这万万不是巧合。”虞皇后冷声道:“陷害东宫属臣,罪同陷害储君,三郎跟长平郑氏一族谋逆之心已显,罪不可恕!”
“皇后殿下可有真凭实据?”
三皇子对虞皇后的指控,报以的是满脸的轻篾。
“三弟若真未行罪逆之事,何惧让那张引入宫,由父皇亲自审问?”司空北辰这回也是下定了决心,与虞皇后真真正正齐心协力了。
三皇子也一点不显势单力孤:“大兄这话也是诙谐,我什么时候害怕过与张引对质?分明是大兄与皇后殿下连审都不曾审张引,就急着血口喷人,难道还不容我辩解么?大兄铁心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可不甘就这样被大兄冤害,现在大兄只不过是储君,我这条性命,还由不着大兄生杀予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