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省亲的事于王岱夫妇而言,就等如无事,王岱这天根本就没想过见一见侄女,听姚氏交待两个儿子,说什么“你们还是去见一见的好,热络些,那陆氏看在眼里,就不信她还能无动于衷连丁点好处都不舍得出”,王岱把这话权当耳边风了,但说不出来心里那点觉得不舒服,于是干脆去了姬妾的居院寻乐子。
这姬妾是他新看中,废尽心思纳进门的。
姬妾长得也不算天姿国色,但王岱却觉骨相很美,眉眼也生得不错,缺点是皮肤不够白晳,鼻梁不够挺拔,面廓稍嫌硬朗,风情不足,可这却更激发了王岱的兴趣,如现在,他正为姬妾添妆呢,脸涂白了,眉描浓了,胭脂染艳了眼角,垂鬓修饰了面廓,就差“点睛一笔”,王岱指尖沾染了桃色口脂,蹙眉道:“你别故意抿嘴啊,放松嘴唇,就像平时一样,对对对,就这样。”
指尖还没点上新宠的唇瓣呢,就听一声虎吼,王岱一打抖,这“点睛一笔”就点歪了,直接点人中上去,那姬妾像是淌起鼻血的情状。
双双一侧脸,看见的是怒气冲冲杀到的姚氏。
姬妾直接被吓躲了,王岱只好硬着头皮应酬自家那头猛虎,耷着耳朵听教训。
姚氏其实一直在兴灾乐祸,打算看妯娌伤心欲绝呢——娇生惯养的女儿,以为送进宫去就能理所当然争得嫔位,谁知道,居然被贬降为女官了,虽说现在升了职,中女史不还是个女官么?是皇室的奴婢,能有什么出息?哪怕是被允许回家省亲,那又如何,宫门下钥前只能灰溜溜地回宫去,这算什么荣光?无非就是皇帝觉得把临沂王氏的嫡女贬为了奴婢,情面上过意不去,尤其是怕江东陆不满,这才许王瀛姝回一趟家罢了。
姚氏今日想看的是瀛姝如何的灰头土脸,怎样跟陆氏抱头痛哭,可结果呢?那母女二人非但只喜气洋洋不说,连老眼昏花的婆母,竟然都能看出王瀛姝出落得越好了,莫名其妙就牵出了青娥,婆母很忧伤,但说出的话却难听得要紧——还是该帝休的福泽,我一贯还担心你阿母只知宠纵你,在闺中时虽过得顺心,离了自家,免不得会受委屈心中积郁,这样一看竟是我错怪你阿母了,你现在啊,可比四娘要顺坦得多。
这口气,在姚氏心中就憋大了,可她也只好冲王岱发泄。
“怪就怪你荒嬉,不懂得上进,爵位是大房承袭,你跟三房一样,都领着个空职,但三房不靠公中,你的妻儿,一餐一饮一针一线都只能靠公中,王瀛姝算什么,奴婢而已,回趟家竟然有如众星捧月,我可怜的四娘,嫁的是世家子弟,却连音讯都不知了,我想去看望一下她,都能被顾氏那恶妇拒之门外,裴家是真不把我们当姻亲!!!”
王岱心里老不耐烦了,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她自己惹出乱子来,是陛下下令让裴门好生管教的,却也必然只是轻易不许外出,不许见客,人肯定是活着的,也不会缺衣短食,怎么叫做音讯不知呢?倒是要知道什么音讯啊,一日三餐的菜品?还是胭脂水粉的份例?
只这些心思,也就是憋在脑子里打转罢了,王岱可不敢火上浇油,真惹急了姚氏这泼妇,他可就别想要安生日子好过了,一个人要是连在家中都不得清净,那还怎么活?
好在是姚氏也不是真心牵挂女儿,等骂骂咧咧一番,就提起两个儿子的前程来,王岱连连答应会为儿子筹谋,姚氏就彻底消停了,她这辈子的唯一指望,就是儿子能够平步青云,陆氏出身再高贵,谁让她生不出儿子来,哼,看她今后,有谁会替她养老送终。
一条长干里,有如“两重天”,姚氏一心认为蓬莱君会苛难王青娥,殊不知蓬莱君已经连裴瑜都彻底放弃了,不久前,裴瑜又生事端——他完全听信了王青娥这新妇娇妻的说辞,不愤瀛姝出于妒嫉陷害亲堂姐,竟在蓬莱君跟前大放厥词,指责蓬莱君不尽母慈,非要逼着蓬莱君入宫,为王青娥平反。
蓬莱君轻辄不动伤心。
她也的确不为裴瑜的态度伤心,反过来还宽慰自家丈夫:“你也别为这事上火了,九郎行事并非不知分寸,最关键的还是对我心生抵触,既无母子缘份,那就各自相安吧,横竖他日后也会明白的,限制九郎妇的不是我,也不是郎君,更不是家中别的亲长,而是陛下。”
蓬莱君对王青娥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王青娥自己却深觉被压迫了,尤其这日,她从嫂嫂裴刘氏口中听见一些事,关于王瀛姝回家省亲,王青娥倒还不觉气恨,让她受不了的是在即的中秋宴,不但只她被剥夺了“赴宴权”,甚至连裴瑜都没有了赴宴的资格。
“姨母怨我,我无话可说,可却不能因此连着九郎也一并怪罪啊,九郎要入仕,就要争获风评,谁不知中秋宴上,是士子一展文采的绝佳时机,若是九郎错过这回中秋宴,岂非仕程都要被耽搁?!”
在王青娥看来裴珷的仕程已经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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