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一道曙光,自窗棂外射进。
软扬上躺着一名睡相极为不安稳的男子,没多久,他便从软榻上弹跳起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一双蓝眸被黑睫给掩了住。
是梦?
他用双手爬了爬一头及肩的黑发,双眸失焦的望着前方。
他的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疼,尤其当他咽下喉中的津液时,还能感到当时的血腥与苦涩。
那不是梦。他如是说,因为他的感受如此的真实。
那是他的一段过去,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过去。
他又习惯性的摸摸自己颈间的金锁项圈,依然紧箍着他的颈子,也箍紧了他这辈子。
十年前,他喝下月国女官给予的毒药,耳里听着宫外那欢天喜地的丝竹与鞭炮声,只有他一个人等待着死亡。
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的死去,静静的等着死神的召唤。
直到他眼前几乎看不清时,突然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蹲在他的面前好一会儿,然后执起他的手把脉,安静的没有发过一个声音。
接下来,他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待他醒来,他已经离开寝宫,也离开宫中。
他才明白,原来是兰御医的侄女救了他。
只是这一救,又将安达丽的计划全盘打散。
那时,他早已决心赴死,他的存在,对月姬儿只是一项被威胁的工具。
因此,为了不拖累月姬儿,他才决定牺牲自己,想要以仅有的一切,来保护月姬儿。
同时,云丹也赶到现场,正好瞧见他双膝一跪,求着兰御医别救他,让他以死叩谢月姬儿的恩情,不想成为月姬儿的绊脚石。
事情闹到如此,云丹原本也不希望他留在宫中,于是决定将计就计,把他送出月国,要他再也不出现在月姬儿的面前。
他答应云丹,彻底自人间蒸发。
离开月国之后,他便开始四处流浪,直到前几年在北夷受了伤,被金老爷收留,从此便留在金玬玬的身边,接着才来到金沙城定居。
这十年来,他表面上过得安稳,平静无波,可内心一角却隐藏着澎湃的情绪。
他以为过了十年,他能够忘记过去的点点滴滴,却怎样也无法忘记脑海中那张常驻的美艳小脸
她现在过得好吗?这十年来,他虽然心底想念月姬儿,但还是不敢去打探她的消息,就怕自己再次成为她的负担。
皇左戒从软榻上而起,习惯性的拿起外衣、梳洗之后,才缓步离开自己的厢房。
他敛回心神,将过去的记忆又深藏在心的一角,若情非得已,否则这将是他人生的一段回忆罢了。
但这回忆却教他十分的刻骨铭心。
若有解相思的药,不管是不是毒药,他都愿意再尝上一口,只愿解相思的瘾。
来到花厅的门口,便见金宝庄的总管面有愁容,低弯着腰,来到他的面前。
“戒爷,外头有个小姑娘,想要求见。”总管有些一头雾水“她看起来不像金沙城的人。”
皇左戒将蓝眸移回“她是想要上门借款吗?”
“不。”总管摇头,与他一同走在回廊上,准备前往前院大门“她说她是来找人的。”
“找人?”皇左戒拢眉“多大的小姑娘?”
“年纪挺小的,大约十岁,个子小小的。”总管回答,一边比着小姑娘的身高“说她不像金沙城的人,是因为她有一双特别的眸子,左蓝右红,像两颗宝石似的湛亮。”
左蓝右红的双眸?他心一惊,想着,怎么天底下有这么特别的小姑娘?
他的全身起了一股寒颤。
事情不会如此凑巧。他又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来到大门前,立刻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小萝卜头的身高大概只到他的腰际,她抬起一张粉嫩的圆呼呼小胖脸,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也同样镶着圆滚滚的眸子。
她身着华丽的衣饰,衣袖、衣角都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鸟,茶红色的衣袖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摆动。
他与小女娃对视着,发现小女娃居然不惧生的直勾着他瞧。
小女娃的一对圆眸真的是左蓝右红,教他忍不住拢起两道剑眉。
虽然在金沙城内见到金发碧眼的蛮人、洋人不足为奇,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有着这么一双特别的眸子。
蓝的像深海,赤红的像抹烈阳。小女娃的眸里,透露着如火、如水的极端个性。
她瞧他,用力的瞧,瞧了许久,她来到他的面前,上前揪住他的衣袖,逼他弯身与她平行相视。
软嫩的小手忍不住拂上他的脸颊,双手紧紧贴在他的俊颜上,圆眸笑弯。
被小女娃碰触的剎那,他的心跳像是漏跳一拍,也像是被雷击到般,他像大兔子般的弹跳开。
他的呼吸加快,可蓝眸却离不开她。
“你好,初次见面。”她朝他笑咪咪的开口“我今年十岁,我叫沙绿。”
他抿唇不语,呼吸愈来愈急促,胸口藏着的心脏隐隐作疼,彷佛牵扯出过去的记忆。
不会的他如是告诉自己,不会有那么大的巧合。
“在月国,我的名字的意义是──沙漠的绿洲,也是希望的意思。”她咯咯的笑着,不在意他惊惶失措的表情。
月国?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这小女娃,该不会是他想象中的
“事实就如你想象中般,我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沙绿古灵精怪的朝他眨眨眼,
此话一出,皇左戒震惊的回不了神,只是拿着一双蓝眸盯着她瞧。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成霜,停止了流动。
总管听到,虽然双脚一软,但还是努力撑起身子,像狗爬式的爬回大厅。
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八卦啊!
一双蓝眸盯着月沙绿瞧,她很优雅的捧起玉瓷杯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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