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好奇沈相在忙什么?”流月忙解释。
宋清欢唇角笑意愈深,“分明是你好奇罢?”
流月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奴婢……奴婢只是有些担心。”
虽则殿下与沈相的感情目前看来好得很,但一则两人的名分尚未定,二则沈相这几日的举动委实神秘了些。而且,她们也不知沈相究竟来宸国所为何事,心中到底担心。
宋清欢嘴角的笑容淡了淡,起身走到窗边。
暖阁的窗户正对着店铺后头的小院而开,院中有一株梨树,此时枝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过片刻,已经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雪花,雪意清然。
“他来宸国,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忙。”半晌,宋清欢才终于开了口。
这几日,沈初寒的确是早出晚归,至于他早出晚归的原因,她却是知道的。
——他在建立宸国的情报网。
沈初寒不是池中物,区区一个凉国,区区一个昭国,根本太浅,压根就容不住他。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这一点,前世她便知道。
至于这一世,他要的还是不是这个天下,宋清欢却不确定了。
毕竟,若依着从前他谨慎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从聿国又千里迢迢赶来宸国,为的,只是陪一个自己。
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浮起。
罢了,不管他要做何事,总归自己会陪着他便是。
想到这里,因下雪天而陡然浮上的伤感渐渐退去,抬了头冲流月一笑,“你啊,就别担心那么多了,你也不想想,你们家殿下岂是吃亏的人?”
流月当真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会。想到这一路上沈相对殿下的无微不至,想着他眼中只有对上殿下时才会浮上的柔情,终究也定了心,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了心。
整理好铺子里的事情,又唤了沈初寒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玄影一道,几人关了铺子门,贴上“歇业半日”的条子。
宋清欢抬头看了看天上不见停歇的雪花,将斗篷上的兜帽带上,同几人一道朝“清寒小筑”走去。
“清寒小筑”这名儿还是流月取的,说是取沈初寒和宋清欢两人名字中的各一字,好听又朗朗上口。宋清欢倒是觉得这名字清冷了些,不过流月高兴,便也随着她折腾去了。这几日众人都叫习惯了,也就没了异议。
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积雪,麝皮小靴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雪色朦胧间,几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不远处,有一人抬了头朝这处望来,眸中一抹异色。
那人一袭墨蓝色锦袍,腰系白玉带,坠下一柄玉骨折扇。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正盛满了疑惑,不解地望着一处出神。
“三哥,你在看什么?”身旁传来一把清越的嗓音。
插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衣着华丽,剑眉朗目,气质亦是不凡。
被他称为三哥的人回了神,自嘲地勾起唇角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
自己一定是看岔了,她怎么会来洛城呢?
少年又狐疑地朝那处望了望,目之所及,只有白蒙蒙的一片以及偶尔匆匆走过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哦”一声,抛开方才的心思,开口道,“雪越下越大了,三哥,我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锦袍男子“嗯”一声,再望一眼方才那处,很快收回目光,跟着少年走远。
另一厢,宋清欢已经走到了清寒小筑所在的锣鼓巷。
伸手推开院门,有寒风夹着雪花吹来。
宋清欢侧头避过,朝手心里呵了口气,进了院子。目光朝左侧的房子一瞧,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沈初寒还未回来。
似看到了她的眼神,玄影上前两步,难得地开口道,“殿下别担心,公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宋清欢笑笑,示意他先下去歇会,自己带着流月和沉星进了屋。
房中一直烧着上好的银丝炭,因此屋里头保持着暖和的温度。宋清欢进了屋,将斗篷脱下递给了流月。
“殿下,奴婢先去做饭了?”沉星见时辰不早了,开口请示。
“嗯。”宋清欢应一声。
沉星犹豫片刻,问,“今日,可要做沈相的份?”
宋清欢微怔,半晌,才抿抿唇,“备着吧。”
前两日自己见他中午都不回来,便没让沉星准备沈初寒的饭菜,结果有一日他又突然回来了,见没自己的饭,还怨念了好久。
沉星抿唇微微一笑,走出了门。
宋清欢看一眼在身边伺候的流月,“你去帮沉星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流月见留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清脆应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瞧见了走出来的玄影,眉梢一挑,清凌凌地唤一声,“玄影。”
玄影循声望来,见是她,顿住了脚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去哪里?”流月笑眯眯道。
玄影指了指院中的水井,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打水。”
流月凑上前去,好奇道,“你打水做什么?”
“喝。”这一次,玄影连两个字都吝惜说了。
流月杏目一瞪,惊讶道,“这么冷的天,你就喝凉水?”
玄影不知怎么回答。不管天气冷不冷,他早就习惯了喝凉水。
他虽是沈初寒身边的侍卫,但更多的时候,却像是隐卫的存在。隐卫隐卫,重点便在一个隐字,很多时候能喝上一口凉水就算不错了。
流月啧一声,面上现一抹同情,“这么冷的天,你别喝凉水了。正好我要去厨房,给你烧壶热水喝吧。”说着,朝厨房走去。
走了两步,见身后的玄影没动静,又停了脚步望去,不解道,“怎么了?快走呀。烧完水你若是没事,正好帮帮我和沉星。”
玄影“哦”一声,这才跟了上去。
到了厨房,沉星正在生火,见他们过来,略有奇色,“流月,你不在房里伺候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殿下说让我来帮你。我想着殿下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过来了。正好碰上玄影,就带着他一起来帮忙了。”
沉星闻言笑道,“那正好,玄影,你帮我生火吧。流月,你帮我去择菜。”
流月应一声,先放了壶水在炉子上,然后走到沉星旁边忙碌起来。
玄影在原地顿了一瞬,眼中平静的神情难得动了动,终究还是抬了步伐,走到灶台面前蹲下生起火来。
过了一会,沉星切完手中的菜,过来看玄影生火的情况。
这一看,却是哭笑不得。
灶台里柴火稻草倒是塞了不少,也有滚滚浓烟冒出,可那火势,却分毫没有起来。
“玄影,你……你这是……”
玄影闻声抬了头,朝沉星看来。
沉星一见,差点就笑出了声,可似乎又觉得不太好,生生忍住了。
流月听得动静也走了过来,不过她可没有沉星那么好的忍耐力,瞧见玄影脸上烟灰扑扑,头上还沾了几根稻草的模样,“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
玄影狐疑地眨了眨眼,耳根处飞上一抹绯红,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抱歉……我不太会生火。”
沉星抿了抿唇,“没关系,这儿我来吧。那个……水缸里没什么水了,要不……你去帮忙打两桶水来?”
玄影“嗯”一声,脸颊烧得滚烫,大步朝门口走去。
“那个……把脸也洗一洗吧。”沉星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玄影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脚下步伐越发加快,匆匆出了厨房。
沉星见他呆愣愣的模样,终究有些不放心,看向流月,无奈道,“你出去看看吧,我怕他又做出什么打翻水桶的事情来。”
流月笑嘻嘻应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踩着地上玄影的脚印到了井边,玄影正好刚将水桶放入井中,有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上,衬得他的眉眼,愈加冷冽。
流月突然发现,原来玄影也是个美男子。只是平日里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弱,又常年是那般板肃的神情,容貌上的出色便被掩了五分。
她自自然然地伸手,将他发上的稻草屑摘掉。
玄影正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流月的脚步很轻,一时竟没注意她的到来。直到流月的手触到他的发了,方才反应过来,神情一凛,反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尽管如此,另一只手提住的水桶却仍是稳稳当当。
流月不妨被他突然抓住,手上一痛,“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玄影一见是她,慌忙松开了手,头一垂,“抱歉,我没想到是你。”
流月揉了揉手腕,虽然有些隐隐作痛,却也不想玄影担心,笑笑道,“没事,我应该想到你向来警惕的。”
玄影又倒了声抱歉,将水桶提了起来,略有几分不自在道,“你怎么过来了?”
流月笑笑,“我过来看看你,别又把水桶给打翻了。”
玄影抿了抿唇,声音低沉,“抱歉。”
“你可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流月怕他多想,忙解释道。
玄影“嗯”一声,将水倒入水桶中,又将汲水的水桶放入井中。
流月好奇道,“上次在黑风寨时,我看沈相好像对林中生存很熟悉的样子,你怎的不会生火?”
玄影有一瞬间的默然,正当流月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得玄影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隐卫重在一个隐字,生火会引起注意,就算要吃东西,也是生吃。”
生吃?
流月猛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玄影。
他面上的神情很平静,流月的心里却起了阵阵波澜。
玄影抬头看她一眼,正瞧见她诧异的目光,难得的抿唇笑了笑,“公子也是如此。”似乎在说,沈相都是如此,他们就更加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流月心中却仍久久不能平静。
愣了半天,见他脸上的灰还未擦去,不忍地皱了皱眉,从袖中掏出帕子递过去,“擦擦吧。”
玄影一愣,反应过来,却没有接,只抬手用袖口擦干净了面上灰尘,看向流月说了“谢谢”两字。
流月握住帕子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阵尴尬,连空气都似被冻住了一般。
她突然感到了几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先去看看沉星还有没有什么帮忙的。”说着,逃也似地离开了。
玄影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瞬,方抿了抿唇,继续打起水来。
沈初寒中午果然赶回来同宋清欢用了个午饭。
吃过午饭,却半分休息都没有,又匆匆带着慕白出了门,临走时吩咐宋清欢晚上不必等他,早些入睡便是。
站在门前,目送着沈初寒的身影出了清寒小筑,宋清欢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担心。
当晚,直到深夜了,沈初寒果然还没有回来。
宋清欢无奈,在流月和沉星的百般催促下方才上了榻,朦朦胧胧间进入了梦乡。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事,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觉得有几分口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
正要继续上榻,又生了几分不安心,想了想,披上外套和斗篷,拉开房门朝沈初寒的房间处望了望。
出乎意料的是,沈初寒房间里的灯还燃着,明明灭灭间,映入房中两人的影子。一人是沈初寒,另一人瞧着身形,似乎像是慕白。
恍惚间,还听得房中似有争吵声传来。
宋清欢皱了皱眉,拢了拢肩头的斗篷,走出了房门。轻手轻脚到了沈初寒房门口,里头的声音果然听得清楚了不少。她凝神一听,面容不由沉了下来。
“公子,您若再不回去,凉帝那边,怕是真的没法交差了。”率先出声的是慕白。
沈初寒似乎没有回答。
慕白无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公子,属下知道您放心不下殿下。可您若再不回去,凉帝定然震怒,到时候您所有筹谋的一切全都成了一场空!”
比起玄影,慕白在沈初寒面前更直言不讳一些。
“我所有筹谋的一切都是为了阿绾。”沈初寒沉厉的声音终于响起。
“可是公子,你当真觉得,在这里陪着殿下便是最好的选择么?以您目前的身份,您以为凉帝会允许您迎娶殿下?”慕白的语气越来越急,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
“至少,有我在,能护得阿绾周全。”沈初寒仍未松口。
“公子当真觉得殿下是需要人保护之人?”慕白反问,“便说这些日子,殿下一个人经营着清扬阁的生意,不也是风生水起?公子若是不放心殿下的安危,大可将属下或玄影留在此处保护殿下。”
“慕白,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沈初寒的语气也愈发凉淡。
忽听得“噗通”一声,似是慕白跪了下来,“公子,属下在您身边多年。这些日子,莫名对殿下的感情属下都看在眼里。可是公子,这一次您若执意留在此处,所有您计算好的一切都要重新谋划!凉帝为何只立了安阳帝姬为淑妃,并未给她后位?明面上看,似乎是对聿国表示不满,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对您的警告?!”
听到这里,宋清欢一惊。
凉帝只立了宋清羽为淑妃?
心中的震撼还未散去,听得慕白又道,“若非您手中还握着火阳花,您以为,凉帝还会这般客气么?!公子,这个节骨眼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房中的沈初寒眸色凉淡,神情煞是冷峻。
他冷冷看一眼单膝跪地的慕白,凉薄的唇一张,刚要说话,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有寒风裹着雪花飞舞而入。
他微惊,眸光一转,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而入,头上的大红兜帽微落,露出一张清艳至极的容颜。
“阿初,你回凉国吧。”下一刻,有淡而空灵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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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寒怨念脸:死女人,刚出来刷了会存在感,你就叫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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