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她是自己一心求死的。她病了,却瞒着所有人,直到病危,瞒不过去了,才差人来叫我。她临走的时候,和我说对不起,让我放开心里的人,说爱上不该爱的人,只是自己痛苦。是我连累了她……对不起她……可我……做不到。她怎么不知道,我是她儿子,和她一样其实骨子里固执得很。如果能忘了你,我何尝不知道,是放了我自己自由,你不再有负担,宁真也会心里好过些,这些年,吵吵闹闹,是我欠她。可是……我做不到……她临死唯一对我说的话,我也做不到……”
康熙,是真正伤透了这对母子。胤禛的那点喜怒无常,已经是康熙的改良版了。胤禩从头至尾,只用他来称呼康熙,可见,对康熙有多怨。良妃,那个美丽的女子何辜?不知如今九泉下的她,是否后悔当初的相遇,是否后悔那曾经刻骨的爱恋,甚至是否后悔来这个世上走了这么一遭。
胤禩不是胤禛,我没法象对胤禛一样,将他抱紧,告诉他永远和他在一起。他是胤禩,所以我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他心痛,却什么都不能做,等他自己平静下来。胤禩,他何辜,可我又何错?这样的理还乱,胤禛能否体谅?
沉默了半晌,我终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心里压得沉重,不由清了清喉咙,柔声道:“你额娘的苦,你都体会到了,你自己受的苦,更是切身感受到了。可你若真的这么不管不顾,那你才四岁的那双儿女怎么办?还有以你为天的福晋和两个妾室呢,她们又该怎么办?你也知道皇家的无情,没有了你,她们又会沦落到怎样的地步,你可曾想过?难道你要你的孩子,在若干年后,再成为另一个胤禩?” 我叹了口气,希望他还记得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面对一切,勇敢地活下去,去面对自己的痛,而不是将它延续在子女的身上。
“我心里最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你……难道不知道吗?就是那两个孩子都是……”还带着鼻音的沙哑,让我心里堵得酸,堵得涩,提不起责怪他‘胡言乱语’ 的念头。
“胤禩,你只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罢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而且你也从来没有了解过真实的我是怎样的,不是吗?”
“喜欢一个人要什么理由吗?” 胤禩手按着胸口,轻咳了几下,“其实,自从察觉自己对你的心,才发现原来我和额娘都是这么象的两个人。以前,我不明白,我那个看起来挺聪明的额娘,怎么就一头扎进去,全身心地爱上了他呢?他是帝王,而皇宫里,最容不得的,恐怕就是爱情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惦上了没见过几次的你,我觉着我肯定不会想额娘一样,全心爱上不可能爱我的人。可是心里越抗拒,那人,就在心上刻得越深,直到连我自己都抹不去。”
胤禩双手扶住椅子的扶手,有些吃力地换了个坐姿:“额娘死了,他没来看一眼,只得了个空的封号,人道,她只是不该爱上帝王,有人会怜她痴情。可我若这么去了,别人若是知道,我这般爱着的是自己的嫂子,只怕人们不仅不会怜我这满腔得不到回报的爱,更是会骂我不知羞耻,对妻儿无担当。舒兰,你……可曾打心里怨过我?怨我不知好歹?怨我让四哥生气?怨我让你和宁真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可曾……可曾看不起我?”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多苦,这么多担忧。我端着茶杯,不敢抹眼泪,怕被他看见又会有误会。却仍有几滴眼泪滴落在捧着的杯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显异常:“怎么会?没有,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更没有看不起你。相反,我一直很感动你对我的体谅,没有恨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若是换作任何旁的东西,我能给得起的,只要你要,我一定会给。可你要的,却偏偏是我没法给的。有些话,我没有立场来劝你,但我真心希望你好起来,你……实在该放宽些心,看看身边的人。孩子……无论是怎么来的,总是流着你的骨血,是你生命的延续。你,向来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不是吗?”
胤禩似乎认真思考我的话,半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也趁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话说再多也没用,要你自己体会出来。我知道你是几样事闹在一块儿给折腾的。关于我的事,其实从我们认识的最初,你便知晓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朝廷上的事,我不好说什么,即便是你四哥,看着兄弟几个到了如今这个样子,又哪有好过?太子,胤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苦……进了这个是非圈,惹了这个是非事,就已经抽不了身了。若是你甘愿,自此和你四哥一般,站在一边看着,若是不甘,就再一头扎进去,不管多痛多苦,都要忍着;你若是为良妃娘娘内疚不安,也全无必要。人生自有轮回,你信不信?她的苦,你都看在眼里,也许走过奈何桥,喝了梦婆汤,忘了前尘往事,从新开始,对她,何尝不是个好?有些事,有些情,该放手时就放手吧,也算是放过你自己。”
我忽然觉着自己也是无比的累,想起那个无论何时都能让我依靠的肩膀,后天,胤禛该回来了吧?我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胤禩,低头道:“我去帮你端药来,喝了,然后去休息吧!随后,我也该回去了。我来时,九弟也在,为你担着心呢,要不要叫他进来?”
在看到胤禩点头后,我走出了这间让我觉着耗费了巨大心力的屋子。站在门廊底下,我狠狠地深吸了口气,才向一直在外守着的胤禟说了两句,让他吩咐人给胤禩去煎药。
看着胤禩喝了药,胤禟对我的脸色也好了一些。不过胤禩却将药碗递给他:“九弟,你先帮我将药碗端出去,一会儿再来扶我回房,陪我聊聊天。”
“不是还有丫环吗?”胤禟刚说着,看了我一眼,却接过碗,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胤禩似乎想自己站起身,可却晃了两下,又跌倒在椅子里。我伸了伸手,想到现在的男女之防,却没有递出去。
“舒兰,过来扶我一把!” 胤禩的声音轻哑无力,让我不忍心拒绝,罢了,罢了。我走上前,拉起他的手臂,却不想,站起来的他,直接将双手圈上了我的腰,头也搁到了我头顶:“谢谢!就一会儿,我只是需要点勇气。需要活过来,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我静静地没有出声,垂着的双手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轻拍了几下他的背,脑中却出现了元朝梵琦写的一首渔家傲中的两句话:生命没有不能承受之轻,惟有不能承受之空。听说婆娑无量苦… …哎……真真是无量苦痛千万劫,谁负谁来谁莫负,无量苦痛百念执,到头尽化微尘去。对不起,胤禩,你不是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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