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翻,右翻,左翻,右翻……我明明知道胤禛就在不远处,整一个晚上,对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就是翻来复去睡不着,今天是胤禛睡外屋的头一晚,我告诉自己,可能只是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可脑袋却清醒无比。于是我开始数羊,不过显然忘了自己曾是个商人,越数越兴奋,羊毛,羊肉……都是钱啊!那数书吧……再不数叶子吧……还不行……数胤禛吧……一个四四,两个四四,三个四四……
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觉着身子被人紧扣住,不由有些惊骇地张开眼,转过头,却落入胤禛那双有着慌乱和恐惧地眼中。他抱着我身子的手仍有些微微颤抖,看到我张着眼,看向他,忽然就松了口气,只喃喃地道:“你没事就好!”
我有些不解,看他眼中的惊恐和脸上的无措,只有在几年前那次,我受伤后,曾在他脸上出现过,随即有些了然,有些困难地转过身,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我没事,我很好!又做噩梦了?”
胤禛似乎仍有些后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嗓子似的;哑声道:“我梦见孩子要出生了,皇阿玛说对赫舍里家的女子都是个难关,所以我在外面焦急地等着,等了一天一夜,只听得你一直在惨叫,我要冲进去,可不知道什么东西锁住了我的脚,皇阿玛,额娘,八弟,都拉着我,不让我进去看你。后来终于有人把孩子抱出来,我进屋去看你,可是你满身都是血,我想帮你止血,可怎么都止不了,不停地流,不停地流,然后看到你心口的位置也破开一个洞,血一点一点从那里渗出来,象上次一样,我拼命想捂住那个伤口,可怎么都堵不住。你躺在满床的血中,闭着眼睛,不会对我笑,我拼命地摇你,可触手都是冰凉……我……怕!舒兰,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啊!真的只要你!”胤禛将头埋在我的肩头,那一点点的湿意,一直渗透到心里。
我一直以为,上次行刺的后遗症随着我们的大婚,胤禛已经克服了内心中那种失去我的恐惧,不想怀孕分床的事,让他重新从记忆深处,将那种情绪挖了出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有这样一个人为我牵肠挂肚,可看他这样,甜蜜之余,我又何尝不心疼?
“都说是梦!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再说,我可是富察家的,不是赫舍里氏,何况你看我额娘,不是都生了我二哥,五哥和我三个,还好好地吗?相信我,宝宝和我都会平平安安的!”
“舒兰,我怕,我真的好怕!你不知道那样的恐惧,啃噬着我的心时的痛,尤其是醒来时,摸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冰窖里,什么知觉都失去了!直到我意识到我是睡在外屋,冲进来,看到你好好地睡在哪里,才感觉心跳重新回来了!”胤禛轻轻地啃啮着我的脖子,不时贴着唇低语,“只要你就好!”
我无言以答,再多的话,只怕都不能抹去他心里的恐惧,只有事实才可以让他安心!我拉着他的手,放到我的心口位置,然后费力地挪动身体,将他的另一手放到小腹上,而宝宝也很配合地踢蹬了几下:“感觉到没有?我好好地活着,而宝宝在告诉你,他也很好!”
胤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心来,一双手搁在我心口和小腹的位置不肯移动,保持着这个别扭万分的姿势。不得已,我只得主动背过身去,让他刚好能从后面将我搂住,而一只手,从底下绕过,可以贴在我的左胸口,另一只手可以放在肚子上。感受着我的心跳和宝宝不时的胎动,累极的胤禛仍带着些许不安入睡。
为了让胤禛安心,我传信给蝶姨,让她看看能否到京城来陪我待产,蝶姨是女子,是个杏林高手,同时也有不弱的武功。一来,直到生产前一段日子,蝶姨可以帮我调理身体;二来,生产的时候,若有什么意外,我可不相信现在的接生婆,还是正正当当的大夫来得妥当,要是真倒霉透顶,遇到血崩之类的,凭蝶姨的身手,可以很大程度地帮我止血,配上从康熙那儿要来的许多养血补气的东西,基本俺这条小命能死死地拽在自己手里了!
将近年底,京城飘起了大雪,一眼望去,世界失了颜色,变成一片雪白。那纷纷扬扬的雪花非但没有赶走家家户户过年地喜气,反倒为这单调萧条地冬季增添一份纯然,孩子们开始在那雪白上描绘出属于他们被冰冻了一季的快乐,那是无伪的纯真!
当下人将蝶姨和琰迎进府的时候,他们身上还沾着不少雪花,被室内的火一烤,顿时变成滴滴溚溚的水珠,蝶姨还好,严实的衣帽拉下,只有前额有几根头发有些湿,而琰此时,差不多满脸的水,顺着额际淌下。
蝶姨颇有责怪意味地瞪了我一眼,作出生气地样子道:“你这丫头怎就这般任性!若不是你宋叔从你阿玛那里知道了真相,蝶姨只怕早伤心死了!这么多年,真是白疼你了!”
虽是责怪,但语气中满满地关心让我的眼睛不争气地漾起了水汽,我走上前,歪着头,靠到蝶姨身上,娇声道:“怎么会呢?我可是时时惦记着蝶姨呢!当时是出了意外,来不及和蝶姨讲嘛!后来你也知道的,身子还没养好,就进宫去了。”
蝶姨只是笑叹一声,无奈地道了声:“你呀!”随即注意到我的肚子,微微皱眉,直接拉过我的手腕把起脉来。她凝神锁眉的样子,把才走过来的胤禛和琰两人的心提得老高,尤其是胤禛,一脸紧绷,仿佛等待什么判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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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官可是半夜三更爬起来更新的,呵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