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心中却念头急转,今日乃是最后一日,他无论如何得给楚南轩一个交代,该怎么办?
律法,律法。杨慎名紧咬着牙,他只能做出一个决断。再联想到楚家的那几位,杨慎名忽然想到他既然不能置身事外,那是不是便可以拖着这一事?
拖着,杨慎名这时有了决定,那便遵从楚南轩的意思去拿办李挽良,去得罪楚南仁罢,反正他是去办这事了,去捉拿李挽良了,也确实查到了李挽良的下落,可究竟能不能拿下来,办成那倒实在不能怪他杨慎名了。
心头解决了这一件事,杨慎名复又微笑了起来,显得异常轻松,再次与李朝隐说话之时也有些放松。只是他这显得放松之际却依然不能察觉到李朝隐那老眼中一抹暗含笑意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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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朝隐府上回转,杨慎名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刺史府衙役,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很快查出李挽良李少爷这会儿的落脚之处,于是向着楚南仁那处宅院率着他的衙役汹涌而去。
结果,自然是李少爷早已转移,他杨慎名想拿,想为楚南轩办事也没能办到。
杨慎名的这一系列举动都落在楚南轩耳目之下,当下人将这些事回告楚南轩之后,这位楚氏家主神色不变,只是不屑一句:“蠢货。”
杨慎名当然是蠢货,他到现如今也没能意识到他在这件事中根本是脱不得身的,而他也只能作出个选择,无论是依附哪方他都会有半分保身的可能。但他却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左右摇摆不定,在政治立场上这无疑是最为致命的一个举动。所以楚南轩说他蠢货,所以楚南轩也根本想不到往日里一直都是那么睿智才智不俗的刺史会在这等事到临头之际作出如此一个愚蠢的决定。
真正体验一个人才能的,并不是在过往的那么多时日里他的作为,他的表现等等,往往决定一个人成就的,恰恰就是那么一件事,一件或许无关紧要,或许牵连甚大之事。
楚南轩在那名回禀杨慎名举动之人下去之后,微皱了眉目,杨慎名的愚蠢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也知道李挽良之所以能够及时转移也是因为杨慎名的暗中通告,如此一来,做事追求极至的楚南轩当然不会再留下这么一个愚蠢的人物,他毫不客气的便将杨慎名划归到他的对立面那处。
可在这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那么一个细节,他注意到杨慎名其间去过李朝隐府上,而导致杨慎名最终做出这么一个决定的无疑便是李朝隐此人。
关于李朝隐这个人,楚南轩早就了解的很清楚,他保下这个人便是留李朝隐在江南道见证他们的失败,同时也是想让那些试图与对作对的人误以为他是要拉拢李朝隐。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至少杨慎名这个蠢货是以为他楚南轩想要拉拢李朝隐。
可李朝隐为何要曲意指示杨慎名来拖延时间?难道是在为那些人争取时间吗?楚南轩很清楚李朝隐这个老狐狸,他知道出身相王府的李朝隐事实上早很多年前便投靠了王公公那条老狗,那这样一来,李朝隐看来是要为王公公手下的那些人争取时间了。
但李朝隐显得是低估了他楚南轩的决心,也低估了楚南轩对他的了解。因此在杨慎名赶来楚园回禀他所行之事的之前,楚南轩便很快通知了楚园上下所有人。
每月开支再减一成。
在楚氏商会面对压力越来越大之时,楚园上下已经缩减了三成开支,这个数额不大,但也不小,更何况是在那些人暗中密谋之事急需大良银钱的时候缩减了开支。于是因为楚南轩缩减了这开支,倒也更是变相的逼迫那些与他作对之人尽快跳出台面。
而那个时候,便是楚南轩真正动手的时候。
安稳了这么多年的楚园,在楚南轩的一意孤行之下似乎将要引起一场影响颇深的动荡,而至于楚南轩为何会如此行事,又为何要迫切的清除掉那些暗中与他作对,但已经安分了许多年的那些人,这种种原因,倒也只有一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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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园中秘布乌云之际,张宏却正是得意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清除掉苏州城内那些红鞋子长老之后,公孙兰在范家以及张宏的支持下很快便彻底掌握了红鞋子,虽然过程有些小麻烦,又死了不少精悍的刺客,但总得来说目的还是达到了,剩下的便是公孙兰再竭力整合红鞋子上下,恢复元气之后成为张宏手中的一把剑。这是先前与公孙兰的一个协议,基本上也是孙道长给公孙兰的建议。
范慎与妖妖回转的第三日,张宏既然想要利用李挽良在楚家内部掀起一些事端来,那便须要将这位李少爷抬放到台面,他既然以卢从愿与韦和的身份将李挽良坐实了杀人罪名,那在江南道杭州府,张宏的恶名倒也得以平反。
先前在杭州府外遭遇围攻之时,张宏曾经刻意留下一个青年士子在他身旁见证事非的黑白,事实证明当时的这个举动绝对很有必要,在卢从愿查明了真明,宣布张宏乃是无辜受害,被人诬陷之后,那青年也算是从头到尾了解了这一件事,因此他在心悸这事的牵连甚广之下也对他的那些好友言明了张宏的清白。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士子无疑都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于是这些士子表现出对当初污蔑张宏的悔恨之后,杭州民众大多也都相信了士子们的言语,认定张宏那少年是被诬陷的。
同时柳家家主柳传昌也及时表现出悔恨,与先前决然不惜一切也要置那少年于死地的态度分明是两个极端,柳传昌甚至又是主动拿出一大笔银钱恳求张宏来帮他老父报仇,查出真凶。
柳传昌的这个突然举动当然引起了柳家内部一些人的狐疑猜测以及不满,但他们终将引不起太大风浪,这会儿的柳传昌且不说已经控制了柳家绝对的权势,单单就官府从旁的相助,便已经不是这些人敢真正跳出台面的。
一切都极为顺利,当柳传昌那笔恳求张宏为他讨还公道的银钱到了黄不学手上之后,张宏当然要为柳家讨还一个公道,这是他责无旁贷之事,同时也是他最为乐意所做的一件事,他当然知道以这种方式将李少年逼到台面,无疑能够最大限度的在楚氏内部掀起祸端来。
因此,张宏在这会儿倒是竭力在查访着李挽良李二少爷的落脚之处。
很巧合,张宏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楚园的主人也在令杨慎名做着同样的事情,但他依然能够察觉得到苏州刺史府的动静,因此当楚图手下那些监视着杨慎名的人暗中随杨慎名赶到楚南仁那处宅院,得知了李少爷已经被楚南仁转移之后,张宏随即便打算亲自找上楚南仁,讨要真凶的同时也要看看楚家的这位四爷究竟是要保这位李少爷,还是要放弃。
张宏并不知道杨慎名受何人指示来查找李挽良,虽然他也很奇怪这位暗中之人的意图,但他却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二人有着奇特诡异的共同目的。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巧妙的一件事,怕是连楚南轩也想不到他的目的居然如此不符常理的与他目前最大的敌人达成了一致。
先前针对柳宗和柳家之事的时候,楚南仁与李挽良二人相互不知情的情况共同做了一番好戏,挑动了整个江南道的动乱;而现如今张宏与楚南轩却分别又是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居心之时,共同联手逼迫楚南仁等人作出究竟是要保李挽良,还是要放弃李挽良的决定。
这是巧合,但也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令人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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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楚南仁先前藏匿李挽良的那处宅院所在,张宏随即吩咐这会儿仍在苏州府的杭州刺史卢从愿前去捉拿真凶,于此同时作为被诬陷者的他,也亲自带着妖妖与范身,一同随卢从愿前去那处宅院向楚南仁,向这会儿不知何处的李挽良讨还一个公道。
那处宅院所在稍偏僻,即便事前张宏已经得知这一处宅院是楚南仁秘密所置,但依旧不曾想到这四周居然只有这么寥寥几户人家。
不过这样一来倒更好,没有太多不相干之人也确实方便张宏刻意引乱此事,他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刺激楚南仁,逼迫他做出决定。
楚南仁毕竟是江南道督护府大将军,在江南道可以说是无人敢犯其锋芒,但今日先是有杨慎名的暗中通知,让他不得不匆忙转移走李挽良,随即不待他离开这处宅院,这少年却居然明目张胆带人前来扬言要搜查这处,这让楚南仁如何能够咽的下?
楚南仁这会儿依旧在这处宅院之中,其实他本来完全没有必要在这儿,但因为杨慎名通知他时显得极为严肃,便随即在转移走了李挽良之后亲自过来看看,他是当事人,是所谓的藏匿凶手之人,更是身为朝廷命官,所以必须得惜他一身正名。
楚南仁身旁仅有四名护卫,他来这处宅院本来就是表面上,客套性质的与杨慎名说几句话,而杨慎名无功回返之后,他便带着四名护卫随即打算离开这处,可也不过是他刚刚走出这宅院大门,却迎面碰上了张宏,卢从愿等人。
楚南仁很愤怒,实在不曾想到这少年居然胆敢如此。因此他看着面前这张宏根本没有任何好脸色。
张宏平静而待之,刻意做出一副根本不曾将楚南仁这会儿神情放在眼中的态度,然后向身旁的卢从愿微一恭身:“刺史大人,据说那真凶便藏匿在此,还望刺史大人还小可一个清白。”
卢从愿点头,来之前张宏便已经吩咐过他,因此即便是面对这位江南道的大将军,并且以往也曾经有过来往,卢从愿也没有表现出一分的妥协之意,冷面之下,随即挥手身后杭州衙役:“搜!”
楚南仁站在门前不动,阴晴不定而看着面前这少年,然后再看向卢从愿,他并不知道这位杭州刺史为何会突然背叛他楚家而投靠这少年,但他知道若是以往这卢从愿根本不配他正眼相看。
可现如今,分明是卢从愿要搜他的宅院,所以楚南仁抽刀出鞘,冷声言道:“谁敢?不妨让本将军看看谁敢来搜本将军的宅子?”
卢从愿稍微放缓了神色,显得不敢与楚南仁真正冲突,放低姿态而言道:“将军何必如此,先前杨刺史不是刚刚搜查过?那为何就不能容许卢某确认?你要知道,柳宗和一案毕竟是我杭州府之事。”
楚南仁根本不屑理会于这卢从愿,他的宅院他想何人入内才能入内,杨慎名能搜是因为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姿态给他兄长,给他家中那位家主看,可至于眼下这些人,他楚南仁凭什么要退?
“莫不是楚大将军与杨刺史有所串通?”卢从愿皱眉,貌似不解:“难道李挽良现下真是仍在这宅院之中?而杨刺史先前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一句可谓是诛心只言,卢从愿分明是在说他楚南仁包藏罪犯,欲图谋反。虽然事实便是如此,但楚南仁又如何会甘愿这卢从愿如此直接言出来?
因此这时满连络腮胡子的楚南仁瞪大了眼睛,愤怒十分。
卢从愿冷冷一笑,再次挥手,道:“搜!楚大将军切勿阻挠本刺史办案,虽然您是堂堂大将军,但我大唐律法始终乃是国法!”
卢从愿所带的衙役也不多,仅仅不足十人,而也是卢从愿吩咐罢,这些人都是迎面冲了上去。
楚南仁早已抽刀,他身后的四名亲随当然不会看着些人冲进去,所以在杭州府衙役冲上之际,他身后的四名亲随也随即大步上前,刀光闪闪间自有一番杀意。
毕竟是真正的大唐兵士,这几名衙役又怎敢轻易犯险。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而这个时候的张宏却依旧是那副冷面从容而看着楚南仁,待楚南仁注意到这一个可恶的少年如此得意之时,他无疑更为恼怒,几乎恨不得当场将这少年格杀,所以很自然的,他在望向张宏这一该死的少年之时,也露出了些狰狞的杀意。
“难不成楚大将军真要阻挠本刺史办案?”卢从愿再逼一句,然后看了看楚南仁身前的四名执刀亲随:“您这可是欲图造反!”
楚南仁依旧是那般不屑而俯视着张宏,他甚至像是完全不曾听到卢从愿那咄咄逼人的言辞,他真的很想知道今日刚好他在这处,那这少年究竟能否得逞!
可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楚南仁那些狰狞的杀机不曾掩饰,落在范慎的眼中让范公子微微摇头叹息,他不明白难道楚南仁到这会儿还看不出大人张宏今日的势在必得吗?
范慎叹息着,而楚南仁这些杀意落在妖妖眼中却又是一番模样。这小女孩儿感觉到了杀意,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粗莽之人对张宏所流露出的杀意,于是她瞬间便生出了危机感。
妖妖,不再是以往的妖妖,冒险留下公孙兰学了半年剑术,为的便是保护她的宏哥哥。所以当张宏也是冷笑与楚南韧僵持着时,妖妖伸手抽出了范慎腰中的长剑,那张精致的小脸也随即泛起杀意。
瞳孔瞬间收缩,张宏与范慎来不及有任何阻止,谁也不曾想到这小女孩儿速度居然可以如此暴烈。
一袭长剑,伴着一身红衣,妖娆而诡异着向楚南仁刺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