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仍是微笑。
于公公忙轻步接过相王手中所举,待他回到少帝身旁时,却不等他为少帝展开,少帝又道:“皇叔看了便是,朕,朕还是不看了。”
“怎可如此?陛下当过目。”云淡风轻的一言,自相王这时说来毫无其他意味,只是显得再为正常。
也不知少帝究竟是否将这一纸朝上宣读之旨看尽,在于公公不过堪堪展开这纸将由少帝宣读之旨意时,少帝便又唯诺而径自对相王言道:“皇,皇叔所言甚,便如皇叔之言朝上宣读罢。”
莫名暗叹,相王终是知晓这少帝不堪大任,其实这纸上所书是为何便连他先前也不曾看过,而这一纸仅仅是在他来时他那三郎也便是临淄王李隆基交予在他手上,只是言道这些人乃皆是将要任用之人。
见少帝如此,相王也不强求,故而只能恭身再道:“既如此,陛下是否可早朝?”
少帝连连点头,却是忙然起身而将欲向相王这处而来,但未待他随到相王身旁,于公公却也急忙拦上。见手捧龙袍的于公公,少帝这才察觉他仍未更衣。
…
当少帝在经历昨夜一夜折磨而重新坐回这椅子时,他这时心境自不能再与往常相提,相比于现下的如坐针毡,少帝忽然又怀念起以往有母后在身旁的日子,即便那时他从未得韦后假以好颜,但毕竟那时的他不曾如此心间惶恐。
看着这殿中全然乃是未曾见过的陌生脸孔,少帝却是知晓以往那些只是对他唯唯诺诺的官员怕再也不会出现在这殿中了罢,即使以往的那些唯唯诺诺并非是真的对他,而只是对他身旁的母后。
但见这满殿的官员都是恭身而立对着少帝,却其实都将眼睛放在少帝台下左侧的相王身上,便连相王也是一时唏嘘,昨日他本以为经由三郎那番果决而然的手段后,起码也要几日不能早朝,可他实在未曾想到在他今日由府上宫人唤他早朝来后,便能看见如此一番场景。这殿中的官员,不仅少帝大多不识,其实相王也有许多人唤不出名来。
微微看了眼仍旧处于殿后,脸上并无应该有的意气风发只是仍似以往那般亲和自然之态的临淄王,相王忽然深觉安慰,三郎能有今日这些事来,除了让他这父王赞赏倒也实在不能叫他会去责怪。这一刻,是相王真的察觉到三郎确实长大可担当一面了。
与此同时,于公公那尖细的嗓音也适时响起,伴随着他缓缓而展开那纸圣意,自他口中而言道:“自先皇驾崩以来,太皇太后擅自专权,簪越朕许多决意,为祸于朝上而荼害黎民,朕每每思及总是夜不能寐,深醒大义朝廷……”
“幸得临淄王果决干练,实乃朕之大幸,朝堂大幸,天下大幸……”丝毫不加以对临淄王的裹褒之言辞由那于公公口中而出,却是叫朝上群臣议论纷纷时而猜测着这旨意应是谁来杜纂。但其时,不仅相王脸上那些惊讶逐渐显得愉快,便连临淄王也突觉轻松。
这旨意当然并非临淄王所纂,这时的相王已然由这旨意言辞间断定乃是他那妹妹太平公主所杜,故此暗暗惊讶于三郎究能如此行事,而不知何时竟是请示过太平公主时,相王再看向临淄王时再也不掩饰那些赞赏之色,只是同时,更显愉悦。
太平公主能如此,临淄王能如此,岂非相王一心所向往之?
“太皇太后余党,除却工部尚书张希,兵部尚书兼辅政大臣宗楚客不知所踪外,其余众人,刑部尚书裴谈,吏部尚书王炎之,羽林将军云翎,兵马大总管韦温,千牛卫将军韦勋,飞骑营……”不曾停止过宣读旨意,却在于公公如此宣读时,殿内许多朝臣,即便他们都是早知了韦后这些党众皆为临淄王所擒,但仍是震惊此次宫变所影响巨大,甚至乃至一时间内,朝上官员已去大半,几为韦后朝时官员清除一空!
但震惊归震惊,这些临时由各地连夜而赶回京城,或是先前赋闲在家的官员们却也都不会同情于先前那些朝臣,他们这些人自然都是太平公主,或是相王,临淄王的人。不然,殿内又何以一夜之间多出这许多人?
“念及临淄王此次功劳甚巨,特嘉临淄王为平王,赏千金,赐千户,永驻京城。”洋洋洒洒的一纸旨意,此刻由于公公宣来,他脸上除了谨慎,还是万分谨慎。
听闻此封赏,便是临淄王李隆基先前已能隐约得知,但仍是心中稍惊,他惊的并非那些赏赐,而只是那最后一言永驻京城,永驻京城非但意味着他日后不必再回封地,更是意味着他将永远身处京中时刻于太平公主同处,故此,李隆基心中百般所感。但虽是这般,他也忙由众臣间出,跪身于大殿中央,叩谢皇恩。
于公公自然不知临淄王所想,他只是仍旧看着那纸圣意而继续念道:“太平公主在此事中也是功不可没,恣晋万户,封其子薛崇简亲王衔,其子薛崇训……”对太平公主的这些封赏,朝上众臣自是无人敢言,其实这时他们这许多人中已有大半本就出身公主府,况且,此次太平公主在诛除韦后一事中所处的位置,即便这些人都是不知太平公主的那些安排,却也知道若无太平公主,临淄王也不能成事。
“礼部侍郎崔缇,晋升礼部尚书……”于公公宣旨,崔缇那一向阴毒的面上也是喜意全然,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即将万人之上,宰辅一职垂手可得。
“别驾长吏陆象先,封中书令,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陆象先虽是平时与太平公主有过不多的交集,但他毕竟不属太平公主府,所以在骤闻他从此竟是朝上宰辅时,便连在他出身跪地接旨时也仍是满脸的不敢相信。不过随即,当他看到相王那微笑的神情,便都恍然一切。
“左御史大夫窦怀贞,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窦怀贞显然早便由太平公主那处得知了此事,所以在他出身时显得平静,只是神情居傲。
“秘书少监岑羲,封吏部尚书……”
“吏部侍郎魏知古,封黄门侍郎……”
“长安府尹崔日用,封刑部侍郎……”
……
骤然而加封晋爵之朝臣实在许多,几乎将朝上要职全然清换,只是在这许多人都是深处喜悦间时,都不曾觉得到临淄王轻皱的眉目,很显然,加封的人有许多,可大都仍是太平公主的人。若论以往一向内敛低调的公主府,李隆基实在不明白,为何他姑姑在此时如此张扬,竟是显得再无分毫顾及而将朝上大权几乎控制大半!
这时,于公公在念罢这许多封赏后,最终所剩的仅剩相王一人,而伴随着于公公开口,殿中所有朝臣,或是皇室王爷皆是眼皮微起,由这一道旨意实在能看出太多东西来。
“相王劳苦功高,赐太师一职,掌朝政,决朝事。”
首先而出身向相王道贺的,并非临淄王,也非得相王提拔的陆象先等人,却堪堪正是朝上堪称资格最老,最为少言的均州焦王之父,这老爷在颤颤巍巍向相王点头轻笑下,朝间所有人似乎都能从中看得出许多端倪,故而,朝上一时微起议议。
此次封赏不可谓不是浩大,直到这时朝上这些官员才都知晓原来在临淄王昨日那般行事而重手将韦后党羽清除一空时,早已与太平公主商议决定了朝事,甚至便连那许多空缺也在太平公主连夜唤来她以往分散在各地的官员后,各自回京述职。太平公主与临淄王联手而成的如此手段不能不让这所有人惊叹于他二人的气魄。
此次封赏中,除了在朝的这许多人,余下最令人不得思之事乃是关于凤阁舍人张说的封赏,这本在京中声名不显的一人,由今日起而陡然一跃为尚书左仆射这一要职,岂止是连升三级!
除了这张说,要属最为耀眼的便就是侯在殿外的万骑校尉楚显,在入宫平乱一事所出力甚巨的他,由临淄王李隆基举荐,太平公主殿下饱含深意默许间,这小小的校尉能成当今日飞骑营大将军,实在可谓一步登天,震惊满殿。
不过这时,却不曾有几人能够知晓这楚显的来历。
当然,楚显如此升迁而未能引起朝臣反弹实在也是因此时朝臣却也都是深知那飞骑营在昨夜临淄王悍然手段下早已是徒有虚名,麾下怕是连千兵士都不能有。
当满朝众臣都是得以宽慰而平步青云时,重掌辅政大臣一职的相王也堪堪又请示于少帝,言道,当此祸国殃民首恶已除,党羽已肃时,陛下理当亲临承天门上昭示黎民,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对此,少帝自是无不应允。
…
…
(第二卷终,张宏终于摆脱毫无根基之局面,有重建飞骑营之大将军楚显,以及朝中极品大臣张说二人,虽不能说能够在太平公主掌握下自保,但总算不再任人欺压。
另:第三卷江南楚氏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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