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事,必定会给所有关注着宫内动静的朝臣官员一个极大的意外,因为就韦后与临淄王李隆基二人看来,无论是从他二人各自手中所握的权势,还是由今夜之前他们所各自做下的准备而言,临淄王李隆基显然都是与韦后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所以当宫内最后仍能安身站着的人乃是临淄王李隆基时,这十分突兀的意料之外中的结局确确实实教京中所有人都是错愕惊讶,以及惶恐。
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传到公主府时天色仍旧没能大亮,其实也可以说在韦后倒下的那刻起,宫内的消息便已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公主府传来。所以在得知了宫内之事所有的经过后,便连太平公主殿下也是极其意外这样一个结局,尽管这是她一手所布置的长达几年的一个局,也尽管她先前其实便已是隐约预料到她那侄儿今夜必将显赫朝堂内外,但她毕竟料不到乃是这般一个结局。
“韦氏那庸妇居然是死在了自己手上……”微眯着凤眼,当太平公主将宫内那些事随意而言予相王之时,在她脸上也是轻易可以看得出许多意外与玩味。由此,不仅相王在此时知晓了这局确实是有些脱出了太平公主的掌控,便连那旁端身安坐并无太多神色变动的张宏也能觉察到太平公主对这样一个结局而有的意外。
宫内大局已定,无论如何,韦后也的确已然伏诛,而宫外又有太平公主府的那些人在遏制着韦后屯于城外的十万大军,所以深知他这妹妹究竟有着怎样骇人听闻之权势的相王,到这时也终于完全放心了下来,他已是可以肯定在韦后身死的那一刻,今夜的所有事将彻底成为定局。故此,相王展露了今夜他这第一次丝毫不带忧虑之意的微笑,显得畅意般拈起面前清酒一杯,相王笑道:“果真如你所言,这朝中之事瞬息万变,有的时候的确会因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便能够改变似乎早有的定局。”
并不曾深看此时相王的欣喜,太平公主也从宫内这结局而给她带来的意外中回复过来,在她微眯的凤眼中带着一些惊叹之意,喃喃而道:“一直都在期待着宗楚客能给本宫带来怎样的惊喜,而本宫也确实不能料到,重甲铁骑这种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居然被他重新放在台面,这宗楚客啊,当真不负本宫的期待!”
重甲铁骑,这四个字落在相王耳与张宏耳中时自然是各自反映极为不同,相较于张宏的漠不在意,相王已经可以说得上乃是惊骇了,他在今夜是初次闻及这重甲铁骑四字,而曾经为帝的相王自然是对这样一支铁骑有着远比常人深刻的了解,所以惊骇中,相王脱口而道:“铁骑?在先祖太宗朝时其淬炼手法不是已是流失了么?”
太平公主显然也是颇为惊讶,所以她并没有在意此时相王的惊骇,在她轻轻摇头时,也是言道:“本宫也实是不知这宗楚客究竟从哪儿找回了这手法,可是今夜在神龙殿前韦后确实以不足百人的铁骑生生击溃了几乎半个万骑营的轻骑。”稍微一顿,太平公主轻叹一声,又道:“而本宫却根本不信韦氏那庸妇能够重现这重甲铁骑,所以无论是从早前宗楚客与黄贾仁的密谋,还是由宗楚客这些时日来的并无动静来看,这重甲铁骑定是出自宗楚客之手。”
相王缄口,复又紧皱起了刚刚松开的眉目,深知这重甲铁骑厉害的他当然也知道在这铁骑重现以后,那无论是谁想必都会紧盯着铁骑的淬炼手法,难免,朝中日后怕是又会多此一事。
不过,也在相王生起这些担忧时,却忽然又想起宗楚客那人来,随即在他又抬头看向太平公主时,相王莫名长叹:“这铁骑杀伐太甚,为兄希望日后你能慎重待之……”显然,相王在想起宗楚客时必然也是料到日后的铁骑定是落在了他面前这妹妹太平公主的手中,所以隐有担忧的相王也只能在心中暗自想着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太平公主手中的东西又有谁敢来抢?
但很明显,相王所料并非事实,这个时候的他丝毫不知那些铁骑的淬炼手法并没有掌握在宗楚客手中。
自然听出了相王话中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太平公主未曾再深究此事,也未曾解释,只是在她双手轻托着暖茶之时,目光隐有所动,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殿内一时沉寂,公主府内的宫娥们也在这时入殿逐一而为太平公主三人更换着面前清酒,暖茶,在这殿中那些悬挂着的灯火下,大殿内只能闻见宫娥轻轻走动时细微的脚步声。
说了一夜,太平公主明显是倦了,随意依着身后华贵绒毛坐垫,在太平公主微微凝起的秀眉间自有一股别样风情,而坐在她右侧之下的张宏却仍如先前那般恭敬的垂着头,没有去动面前的茶酒,也没有去打量这时的太平公主与相王,在他那一张清秀的面孔之上,有一番谨慎到不能自谨慎的意思。
过了许久,在相王轻咳一声后,他先是看了眼殿外的天色,随后复又向着太平公主言道:“为兄今夜前来的目的,自不必多言,所以无论如何,三郎之事全赖你从中相助,为兄与三郎都不敢忘怀。”
仍旧那般侧身斜躺的太平公主,似乎并不将相王这些话放在心上,她只是随意看了眼相王,轻扬了嘴角却没有开口。
见此,相王也不介怀,在他微微笑了笑后,却是径自起身:“一夜叨扰,想来你也是乏了,如此为兄便不再多留,你早些休息才是。”
“也好,。”太平公主开口,轻轻吐这二字时却并未起身,又道:“兄长也当是早些回去歇息才是,三郎已然成人,兄长不必再过挂怀。”言语之中,丝毫不掩饰她那些并不真诚的意味。
“歇息?”在太平公主话罢,相王忽然没有了要起身离去的意思,向着太平公主那处看着之时,相王显得异常认真:“为兄也歇息了几十年了,当此等时刻实不敢再有歇息。”莫名说着此言,相王又看向了殿外已是明亮的天色,喃喃而道:“这个时候,朝上众臣怕也该准备早朝了,看来为兄是不能再有歇息了……”
极为隐晦的几句话,却是让张宏豁然抬头,在他显得惊疑看向相王之时,太平公主当然也听出相王话中的意思,所以她也心中一惊后随即起身,凝视着相王她那兄长时,太平公主心中惊讶不掩于色。
有多少年未曾再在这兄长身上见到过如此决然的神情了?太平公主看着相王,凤眼中透露着许多惊叹之意,她在这时已是清楚相王这随意的几句话中暗示着他的表态。
几十年未曾再争过些什么,并且也几十年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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