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水深着呢。”杜希名感叹着说:“那个桓恒,乃是桓玄的堂亲。桓玄五岁就袭爵南郡公,这么多年养精蓄锐,素有不臣之志。如今莫说与胡人交战,就是各门阀之间也是战事频繁,各大门阀都手握重兵,又岂能无马?这桓恒此行不运丝毫货物,我想,他是要打这几千匹马的主意了。”
三桐自从和张弛遇到淮南城南那道士后,就一直担心路上有危险,如今一见杜希名如此说,马上叫道:“那何不快些告诉王小姐,好让王小姐早做准备。”
杜希名却摇了摇手,笑着说:“连我都能看出来,王小姐又怎能不知。”
“既然桓阀势大,他为何不自己去和胡人买?反而要打王家的马的主意?”张弛不解。
“他们当然一直在买,可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胡人怎么可能将大量战马卖与我晋人,日后再用这些战马来与他们厮杀?所以胡人每年都是严限数目,恐怕一年胡人与我晋人交易的马匹,总数也不过千匹。”
“那王小姐,又如何能一次购得着数千战马?”
“王小姐又怎能与那些庸才相同。”杜希名一谈到王小姐,神情满是敬佩:“王小姐未雨绸缪,早在数年之前,便已经开辟了一条南北贩马的渠道,我杜希名本性狂傲,战场上征杀多年,却从未服人,可自从遇到了王小姐,方知道王小姐深谋远见堪称世上第一,事事所言皆准,有辅国之才,只可惜却是身为女儿之身,不过即使如此,我杜希名也甘心效命。”
“听杜统领所言,以前曾是军中之人,却为什么甘愿来着小小商队来做一名护卫统领?”张弛问道。
杜希名微微一笑:“说来话长,我本是牙门护军将军。”
“只是这中间曲折就多了,一时也无法说清了。”说到这里,杜希名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公子才华横溢,连王小姐也甚为敬重,公子可是北方南渡士族?”杜希名似乎不愿多谈往事,转移话题问张弛说。
北方胡人肆虐,胡人初来是豪门士族争相南逃,史称“衣冠南渡”。可也有未曾南渡的少数士族滞留北方,相比南渡士族可要艰难许多,亡国之奴,人数又少,地位又低,因此肥水战后也常有北方士族逃往江左,所以杜希名方才有此一问。
“我并非士族,只是一届寒门书生,杜统领莫要高看我了。”张弛如实说道。
“不是士族最好,我最恨士族子弟。”杜希名也是布衣出身,如今更有和张弛一见如故的感觉:“公子得王小姐看重,日后飞黄腾达也必是指日可待了。”
“只是即使我们布衣上位,始终要受那些士族子弟的欺压。”杜希名恨恨的说。
张弛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科举,是九品中正制选士,门阀政治,布衣出身若想有所作为,那就必须依附士族了。张弛苦笑,想来杜希名原本在军中也定是因为被士族欺压而苦不得志。
不过说真的,张弛并未曾想过碰触政治这个东西,古往今来,最填人的坑就是政治,多少英雄豪杰、美女佳人都是填在了这个无底的坑里,死不留骨。张弛最向往的,还是纵情山水,豪饮清谈,多交名士,中国历史上再没有哪个朝代,有魏晋时期的名士这般超脱,魏晋风流之名,绝非妄谈。
“好多马儿都累倒了,”李掌柜小跑着跑了过来,离着好远就喊着说:“杜统领,你快看看该如何是好。”
“这一日来所行路程不远,马怎么会忽然累倒?”正常情况下,要把一匹健康的马累倒是很不容易的,杜希名甚是奇怪:“李掌柜且带我去看看那些马儿。”
李掌柜带路,领着众人穿过了马队,倒地的战马已经被集中了起来,竟有百余匹,三桐对马比较了解,走到一匹战马旁,前后左右看了看,又蹲下摸了摸马腹,然后才说:“这是马儿拉稀,拉稀拉的虚脱而已,所以走不动累倒了。”
众人一听三桐这么说,又仔细的看了看马儿的粪便,果然如三桐所说是这些马儿拉稀。百余匹战马集体拉稀,这在平常是绝不易见的,李掌柜早慌了手脚,看向杜希名说:“杜统领,这么多马同时病倒,莫不是有马生了瘟疫,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些战马是从北方运来,边界一代常有战事,胡人都是只管杀人不管埋,早都是尸横蔽野,尸体常年腐坏,就导致了边界一带瘟疫横行,所以李掌柜才有此一问。
“照我看,这些马儿都没有生病的症状,照理来说并非生病。”三桐说。
“既然并非生病,恐怕是有人在草料中做了手脚。”杜希名忽然说:“若是有人做了手脚,恐怕……”
说到这里,杜希名却闭口不言了。
“恐怕如何?”李掌柜问道。
“若有贼人前来劫马,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或许是杜统领多虑了,”李掌柜不信:“这些马运回建康是为充军备,沿途郡县都已打过了招呼,况且我们也有五百护卫,所行皆是官路,若遇贼人,只消一人持王小姐信物,快马到附近郡县即可调来援兵,这条路上大昌商会这一年也走了数百来回,想这朗朗乾坤之下,又怎么会有贼人胆敢前来劫马?”
张弛这才知道,原来王小姐竟然有这般大的势力,竟然可以调动郡县兵力,由此可见在朝廷中王家果然权势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