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心里一面想着,一面思忖朱棣可知内情,却又不愿在此事上费时,便直接承认道:“哦,朕听说她是在染夏疾期间有孕,因而身子虚弱,便派了太医去。”
朱棣听话中透着冷漠,最后存的一丝侥幸也没了,他垂在地上的手,不知觉地紧了一紧,声音里却含着几许温和:“父皇您毋须为儿臣夫妻担心。徐氏在染疾前有喜那阵身子就虚,后又受儿臣连累,以至身体虚弱不堪,但现在总算是养好了身子。不过,有父皇派太医前去看望,儿臣也能更放心。”
探子曾禀过朱棣与仪华夫妻感情冷淡,朱元璋便一直以为朱棣同他一样嫌弃仪华身份不正,从未将仪华看做朱家媳妇,顶多一个妾室而已,可现在听来倒不是这般,不由说了一句:“你对她倒挺上心。”
朱棣知道朱元璋在想什么,更深知朱元璋对发妻与妾室的不同态度,也就没否认对仪华上心,只说道:“徐氏不仅为儿臣生育子嗣,还与儿臣共患难,更在儿臣染疾之初,不离不弃的照顾儿臣,才让儿臣幸免于难。经历了这些事,儿臣已经将她看做妻子,并且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妻子!如此,儿臣对她也逐渐上了心。”
说这些的时候,朱棣有一刹那的失神,眼前浮现出一张匀称的脸颊,颊上泛着白净的光。
他的猜测竟全不对!朱元璋愕然了一下,随即上追前言,再问:“徐氏不是染病期间有的喜?”问出话之际,朱元璋心下不得不承认,他这是“鸡蛋挑骨头”故意挑仪华的刺。
朱棣听着不由笑了:“染疾整三月,三月后徐氏却被诊为有喜三个半月,现在她都有八个多月的身子了,估计不是十二月就是正月临盆。”
朱元璋见朱棣脸上是期待的神色,他明白了朱棣对仪华是满意的,而真正不满意的是他,所以他一旦得了理由就欲除仪华,为朱棣另择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才觉得不是委屈朱棣。
从这一方面看,朱元璋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也是另一种为人父的表现。不过这些在与朱棣心意全然相悖之时,又念及朱棣立此一功,便也是时的转变了念头,道:“恩,关于纳哈出的事,朕后面还有事要问,你在京师先留一段日子,等返北平之日,正好徐氏已平安产子了。”
朱棣听到“平安”二字,心下猛然一松,紧绷的脸上有一丝平缓。朱元璋目光如炬,没错过朱棣面上几不可察的变化,算是彻底放弃了“燕王妃”换人的念头,又心里存着纳哈出的事,便另说了几句旅途辛苦的话,就让朱棣告退。
朱棣人一离开,朱元璋立即派人去拦截几日前离开去北平那批人,并思量对蒙古用兵一事,心里盘算着务必要在明年开春、蒙古人迁移地方之前出兵。
而朱棣从御书房离开后却并没有回王府,反是守在了皇宫附近,等到一批黑衣侍卫装束的人从皇城出来,驾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其后,直至远随出城十余里,确定他们是往北平赶去,又派去身后左右护卫北上,方才驾马返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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