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安夜

    刘老师每天都会来看早自习，早自习前，苏小阳来到办公室。“报告。”刘老师抬起头看了看，说：“请进。”苏小阳往办公室的四周看了看，除了刘老师没有一个人。苏小阳走到刘老师的身边的时候，刘老师说：“苏小阳，你有什么事吗？”苏小阳说：“孟灵玳让我告诉你件事。”刘老师想了想说：“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苏小阳说：“她不好意思来。”刘老师说：“那你说吧，有什么事。”苏小阳说：“老师，孟灵玳也知道自己的学习不好，所以现在她非常努力。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她就在努力背历史地理，她说物理化学比不上别人，这些要背的东西可不能比别人差。她每天都去跑步，想在中考体育的时候拿满分。她真的非常努力，她也想读高中。”刘老师说：“这很好，没什么问题，告诉她要继续保持。”苏小阳的眉头皱了皱，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刘老师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小阳说：“许老师说，要把我们班下次月考的最后弄了去读X职中，孟灵玳不想去，她想考高中。”刘老师说：“这件事啊，我会和许老师沟通的，你告诉孟灵玳，不用担心，好好学习，其它的事我来处理。你回教室学习去吧。”

    苏小阳走后，刘老师自言自语，“这个许老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一声，赚钱怎么赚到了学生身上。什么事情要等中考完了再说，至少要看学生自己的想法，怎么能自己决定学生的去留。现在居然还要逼学习靠后的学生去读职中，在我的班级说这些，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哪里。”

    下早自习的时候，许老师来了，刘老师说：“许老师，我有点事找你。”许老师说：“老刘，什么事？”刘老师说：“听说你在我们班动员学生去读X职中。”许老师回答道：“是啊，你们班有些人学习实在太差了，根本就考不上高中，去读职中是个不错的选择。”刘老师说：“你在你们班动员过了吗？”许老师说：“早就动员过了。”刘老师说：“许老师，我的班的学生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万一以后他们后悔去读职中，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是去是留，让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做班主任的不要干涉他们。”许老师心想：“去一个学生到X职中，我就有两千块的提成，在这里的职中才有一千，一点儿也不划算。况且那些学习差的人根本考不上高中，等着中考完了，很多职中会来宣传，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去X　职中吗？即使要在我们曲靖读职中，万一他们说不是我介绍的，我连一千块都拿不到。还不如趁现在，学校也不管这件事，学生自己也不懂，也不敢忤逆老师，把他们弄了去，我还可以多捞一点儿。”刘老师见许老师没说话，气愤地离开了办公室。

    苏小阳把刘老师的话转告给了孟灵玳，孟灵玳说：“刘老师就是偏心。”苏小阳说：“老师怎么偏心了，他没有偏心啊，这件事他也给你承诺了，你不会被逼去读X职中的。”孟灵玳心想：“你们这些好学生怎么会懂呢。”苏小阳见孟灵玳没有说话，继而说道：“我觉得刘老师作为我们的班主任已经很好了，比起许老师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他说过，‘即使成不了英雄，也要做个好人’。他一直也是这样的。”孟灵玳瞪着苏小阳说：“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要好好学习，他也努力给你创造这个环境。可我呢？他对我就公平吗？初二的贫困生补助，按理说要给我的，可是却没有给我。他给的那些人，哪家不是有钱的。”

    苏小阳低下了头，这件事，其实她心里一直自责。苏小阳和孟灵玳是同一个地方的，但苏小阳家很普通，而孟灵玳家却很有钱。小时候大家明明是一样的，可过了几年就不一样了。苏小阳家住的依旧是低矮的房子，孟灵玳家住的却是别墅。小学的时候，大家不会觉得自己很穷，到了初中的时候，有人在炫耀自己住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甚至让苏小阳觉得自己连那些有钱人的狗都不如。她开始自卑，她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奶奶，没人爱她。在学习上，她觉得自己不如赵沅苓，她时常在想：“这个糟糕的苏小阳为什么会是自己。”她开始讨厌自己，她变得不爱说话。初二的一个早晨，阳光明媚，刘老师叫她去办公室，调查同学们的家庭情况。刘老师说：“你觉得孟灵玳的条件符合拿助学金吗？”苏小阳心里很矛盾，她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家住别墅。”刘老师说：“那她就不符合条件，要把助学金给家庭贫困的人，三百六十块，虽然不多，但也可以解决一段时间的吃饭问题。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呢？”苏小阳说：“魏柔吧，她家挺贫困的。”刘老师说：“怎么个贫困法？你说描述一下，我才好判断，这几个名额也不多。”苏小阳在心里是很信任刘老师的，她说：“她学习是不好，但这是有原因的。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爸爸给她找了一个后妈，这个后妈对她并不好。她后妈在她爸爸面前对她很好，只要她爸爸去外面出差，她后妈就开始折磨她，不给她钱，不给吃的。她说，有一次她告诉她爸爸，她后妈欺负她。那后妈立刻就在她爸爸面前哭哭啼啼，说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会陷害自己的后妈。魏柔因此被她爸爸打了一顿。自此以后，她后妈对她更是变本加厉。她后妈没有工作，平时就卖点菜什么的。但她后妈每天都叫她洗菜，洗到晚上十二点多钟才给睡觉。所以她很多时候都不交作业，因为她洗完菜已经很累了，根本就做不动了。这个学期，她和她爸爸说要住校，她后妈还说那么近还住什么校，在家多好啊，可以做饭给她吃，而且一个宿舍要住十二个人，那么挤，还不如在家里每人打扰。她后妈其实就是想让她洗菜，她后妈的别有用心她都知道。她恳求自己的父亲，说自己会好好学习，宿舍有那个氛围。她后妈说，‘你学习不好，在家里能更好地学习。’这次的争取是失败的，魏柔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在家洗菜。”刘老师心里也是震惊，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些，而且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一点也不应该。刘老师说：“今天谢谢你和我说的一切，助学金应该给谁，我心里已经有谱了。”

    苏小阳知道，魏柔已经拿过一次了，但是她真的需要。但是孟灵玳却因此憎恨刘老师，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和刘老师说这些，那些助学金就是孟灵玳的。今天又听到孟灵玳这么说，但是她不敢告诉孟灵玳事情的真相，她心想：“万一我说了，孟灵玳不和我做朋友怎么办？万一其他同学知道了，觉得我是个向老师告密的人怎么办？万一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怎么办？她家那么有钱，不会在乎这么一点儿钱的，但是她为什么耿耿于怀这么久。万一她告诉同学们，说了我家的家庭情况，我会不会很丢人啊？”苏小阳左想右想，她很想告诉孟灵玳当初刘老师是准备把助学金给她的，但是由于自己的嫉妒和多嘴，她没有拿到。

    看着苏小阳没有说话，孟灵玳说：“老师都是这样，学习好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学习差的人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过这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学习不好嘛。小阳，下个星期五就是圣诞节了，你要怎么过？”苏小阳说：“我不过圣诞节。”孟灵玳惊讶地说：“为什么啊？”苏小阳说：“没有人送给我苹果，我也没送过别人。”孟灵玳说：“没事没事，今年的圣诞节我们陪你一起过。”苏小阳疑惑地问：“我们？”孟灵玳点点头。苏小阳不知道孟灵玳说的“我们”指的是哪些人，但是她不好深问下去，毕竟之前的对话，让苏小阳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孟灵玳了。

    圣诞节的前夕是平安夜，学校门口卖苹果的人很多。午饭的时候，苏小阳在外面走了一圈，买了一个。宿舍里的人都商量好了，平安夜的那天，自己买自己的苹果，然后晚自习后大家一起回宿舍吃。

    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非常热闹。大家都在议论教室后面的那箱红玫瑰是怎么回事，在猜测是谁这么幸运能收到一箱的花。正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贾屹辀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两个已经包好的苹果。

    张笈恩微笑地看着贾屹辀，但是贾屹辀没有走向她，他慢慢走到了魏柔的面前，把两个中最大最漂亮的那个送给了魏柔。魏柔对贾屹辀说：“贾屹辀，我不能要。”她很清楚，贾屹辀有女朋友，他的女朋友现在正看着这一切。贾屹辀说：“拿着就拿着，不要这么啰嗦。”说着他把包好的苹果放在了魏柔的桌上。魏柔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她时常感叹她的命运，她也时常抱怨自己和身边的人，她从来没想到会有人主动送东西给自己，那个人还是班上最帅的人。她激动地落泪了。

    贾屹辀转身向张笈恩笑了笑，他想起那个早自习，他慢悠悠地来上课，没想到听到了苏小阳和魏柔的谈话。他当时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她后妈也太不是人了吧。”他想起自己以前老是嫌弃魏柔身上脏，仿佛看见魏柔在洗菜的样子，衣服上溅上了水和泥，他开始懊悔起来，总想为自己的无礼道个歉。

    张笈恩看到贾屹辀送给魏柔苹果，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觉得很奇怪，她知道贾屹辀不会喜欢魏柔，但是他只拿着两个苹果，那个好看的送给了魏柔，那个丑的莫非要送给自己，她开始慌张起来。

    贾屹辀走到张笈恩的面前，把苹果递给她。张笈恩的脸上露出不开心的表情，贾屹辀知道张笈恩为什么不开心，凑着张笈恩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张笈恩立刻就笑逐颜开。张笈恩抱着贾屹辀，脸上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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