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户人家,他们住在了偏南方的地界,每到二三月份,那油菜花就会开遍山头。一个勤劳的妇女就会去采摘油菜花,榨油。用来维持自己和五个孩子的生计。”
“虽说不大富裕,可日子也还过得去。谁知道,战争突然爆发,新政权和老朝廷爆发了大战,战火烧到了他们村子那里,母亲和兄弟姐妹们都死于战火,只剩下了排行老三的儿子。”钱老三的声音沙哑,压得很低。
苏青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是钱老三在说自己的故事。
“老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被长枪刺进了身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流矢刺穿了胸口。他只能抱着母亲,看着满身鲜血的母亲抚摸自己的脸。”
“他想报仇,可找谁报呢?圣朝还是旧的朝代?而且他的母亲临死捧着他的脸告诉他,不要让他报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要努力的活下去。他的母亲临死前,微笑告诉他,要活下去。等和平了,回到家乡,种很多很多的油菜花,榨油,然后找个勤劳的女人,开一家小店,生几个孩子,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他知道他的母亲是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对啊,战争这事,他们底层的小人物哪里说得清谁对谁错,他们只能卑微的活着。”
钱老三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怀念和悲伤。
“可那个幸存的孩子没有听母亲的话。”钱老三继续说道,不过声音里多了一丝悲凉。
“他握着砍柴的柴刀去打听之前交战的双方,他的想法是手刃所有的敌人,灭了交战的那一个小队。”
“很快,他找到了那支队伍,他潜进了营帐,可惜的是,他并不能近那位将军的身。”
“那位将军知道他的目的和理由后,没有责怪他,反而亲自为他松绑。那位将军向他认了错,并且告诉他,等和平了,他愿意赴死。”
钱老三说道这里,笑了笑,转头对着苏青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圣朝最后能取得胜利么?”
苏青摇了摇头,圣皇当时起兵,不过只有数十人跟随,可没过了几年,就能推翻了当时的旧朝,实属罕见。
“因为圣朝多的是此类将军。”
“最终,战争胜利了,老三也见到了将军,可他手中的刀怎么都劈不下去。”
数以百计的百姓指着他的鼻子骂,撕扯着他的衣服,可将军却把身体往前一凑,他手中的短刀刺入了将军的小腹。
“看着将军倒在血泊中,看着百姓的指责,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他开始迷茫了起来。难道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也是一种错么?”
苏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有错,错的是战争。”
钱老三看了一眼苏青,接着说道:“后来他才知道,许多百姓家里比他更惨,可他们都放弃了报仇,因为他们知道,和平比起仇恨来说,更加的珍贵。”
钱老三讲到这里,低着头,看着台阶。
“所以那个人后来北上,为了通州的和平奋斗了一生?”苏青淡淡的接道。
钱老三没有说话。
“可与你受尽欺辱的救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北蛮硕和部的大王子,杀了我不是更好么?我不相信一些银子值得你用性命来报答。”
“对啊,的确不值得,我身边的许多兄弟都死于北蛮的手中,他们被北蛮兵挑破了肚皮,挂在旗杆上,和那些被宰杀的牛羊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苏青更加的疑惑了。
“可你死了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原本止戈的硕和部和圣朝不死不休,‘开战’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可对于我们来说,是我们这类无数贫苦百姓的命!”
钱老三激动的站了起来,说完之后,甩了下袖子走进了破庙。
“‘开战’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可却是无数百姓的命!”这句话深深的震撼住了苏青,一直在他心里头打转。
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叹息,徐长安走了出来,帮他披上了袍子。
“想什么呢,你和他都是一样的人。”
苏青有些惊讶,不自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么?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和情操吧,我只是想找到我的阿爸和阿妈而已。”
徐长安看着他,微微一笑。
“那为什么当时在赤岩山你不允许我杀大皇子呢?”
苏青顿时愣在原地。
……
镇蛮府。
一封加急文书里面送到了许镇武大将军的书房。
许镇武看完之后皱起了眉头:“管他什么硕和部的大王子,关我什么事,传令下去,所有镇蛮府将领不许与外界接触,不许私自出兵,全员一级戒备,准备出兵,趁雪,大破朔风部!”
“霜试开始!”
许老将军把那封信一扔,任由它飘到火炉里,化为了灰烬。
那封信上盖着一个印章,专属于大皇子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