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要与他目光相对,那感觉真是尴尬极了。
“焱哥哥,你喂我吃葡萄。”韩珂皱了皱眉,从果盘中取了一粒葡萄,递到萧焱手中“快喂我。”
萧焱也不知她究竟唱的哪出戏,小心翼翼去了葡萄皮,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手中,道:“吃吧!”
韩珂蹙眉不接,嘟嘴道:“我要喂!你知道什么叫喂吗?你不是风流倜傥吗?你不是一天能调戏七八个小宫女吗?怎么连喂我吃个葡萄都扭扭捏捏呢?!”
萧焱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哪里是风流倜傥?哪里调戏过很多宫女?见她第一面的时候,自己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想不到适得其反。实际上,他连女孩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的初吻,还是壮着胆子,在她落水之后假借救她的名义吻她的。
“快呀!”韩珂急急瞪了萧焱一眼,目光有瞥向对面淡然饮酒的弈凡,希望他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好。”萧焱仓惶伸出手去,晶莹的葡萄粒夹在两指之间,递到韩珂唇畔。
韩珂见他手法僵硬,表现不出她想要的效果,微微一低头,咬住了葡萄,也咬住了萧焱的手指,将他的食指含在口中,似品尝美味一般,模样很是**。
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遍布了萧焱全身,他背脊僵直,双颊羞得通红,脸上的不羁散去,竟多了几许柔情。
韩珂眼角的余光不住地扫视着弈凡,却见他一脸淡然,心中失落,吐出了萧焱的手指,连带口中的葡萄籽一并吐了出来。
萧焱见状,忙伸手又剥了一粒葡萄,递到韩珂嘴边:“我再喂你!”
韩珂不悦地推开他的手,嘴巴鼓鼓道:“不要了!太酸了!我不吃了!”
萧焱蹙眉,将葡萄送入自己口中,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一脸无措地望着韩珂,又道:“一点都不酸啊!丫头,你要不要再尝一粒?”
“不要不要!我说酸就酸!”故意制造动静,然那弈凡舅舅连一线目光都不愿意给她,韩珂的心里乱成一团。
萧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看见宴席对面的弈凡,方才灵动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原以为她终于可以正眼瞧自己了,想不到他不过是她用来引起对方注意的工具而已。方才兴奋得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瞬间僵硬掉,全身沸
方才兴奋得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瞬间僵硬掉,全身沸腾的血液也冷却下来。
他干咳一声,苦笑道:“不吃便不吃吧。”
正在所有人欣赏歌舞之际,坐席上的一红衣少年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人直直向身侧倒去,似乎耗尽了心力。
整个青鸾殿内迅即哑寂无声,歌姬们尽数散去,针落可闻。
阿砚从暗处冲出来,脸色煞白,跪在少年身边,唤了两声“主人”得不到任何回应,忙高声叫:“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韩珂也不知道那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病明明已经治好了,为什么又突然昏死过去,她脸色苍白地跑过去,伏在少年身边,心慌乱一片:“舅舅你怎么了?”
阿砚替少年把了脉,转过头对韩珂道:“主人怕是不好了。”
韩珂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不顾宫宴上的其他人,紧紧握住少年的双手,连声唤到:“舅舅,舅舅。”
弈凡脸色青紫,四肢痉挛,没有任何反应。
宫宴上所有的人都乱了套,四处观望,也不知这大胤储君究竟是患了什么病,为何会突然在青鸾殿晕死,大家都焦急地等着太医来判断吉凶。
楚黎站出来,一声喝,众人随即安静了下来:“大胤睿王殿下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大家继续饮酒,这里的事情本王会处理。”
还有不甘心,想凑过来探看情况的人,被楚黎的眼峰一扫,又忙退了回去,就连一向自恃尊贵的萧皇后也不敢靠近半步。
萧焱见弈凡突然晕倒,心中也大为惊讶,但是宫宴尚未结束,这两国的联谊也就没有完成,他便没有跟上前去,而是留下来主持大局。
阿砚一面背起弈凡,一面掐着弈凡的人中,企图唤醒主子的神识。
然,无效!在司幽五皇子的安排下,睿王在青鸾殿的厢房躺下。
韩珂手足冰凉,看到楚黎的眼神,想到方才他在进宫路上对自己说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渐渐觉得心头凉透。
几个太医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有的刚探完脉,话还没有说,便摇起头来,别的也是面如死灰,声都不敢吭,只伏在楚黎脚下不停磕头。
楚黎不悦地蹙眉,几个慌乱的太医,立即战战兢兢地上去给弈凡把脉。韩珂心若寒冰,却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舅舅的病已经好了,昨天是她亲眼所见的,怎么可能在姜云歌成婚之后又突然昏迷不醒呢?!
太医院的老太医因为人在药房,晚来了一步,此时才赶到。众位太医看到他,如见救星,立即让了开去。
老太医诊脉过后,整个人都在颤抖,喃喃对韩珂和楚黎说:“睿王是中毒,毒素已经深入心脉,老臣也无能为力,这世上应该只有莫茸可以救他。”
“毒素深入心脉?”韩珂脑袋里乱成一团,楚黎嘲弄的眼神突然闪现,恍然大悟,回眸目光紧紧瞪着楚黎“你给我的’冬茗‘是假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黎邪肆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假的查绪儿换一株假’冬茗",本王有错吗?本王向来不喜欢做亏本买卖。”
韩珂本不想在这腹黑男子面前低头,可看到奄奄一息的舅舅,泪便那样无声而落。那含恨的目光,瞪得原本理直气壮的楚黎都不敢出声,她咬咬牙,突然朝着楚黎笔直跪下去:“我求你,你救救他你给我真的‘冬茗",,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楚黎玩味地扣紧她的下颚,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弯下身子与她对视:“真的是做什么都愿意吗?”
“是!”韩珂重重点头。
“好!我救他,你欠我一个承诺!”楚黎起身,命人取来真正的’冬茗",真正的‘冬茗"本就是液体,根本不需要煎熬,喂弈凡服下后,便吩咐阿砚:“带你家王爷回赵府吧。”
阿砚忙点头,背起弈凡。
“等等我!”韩珂也要跟上去,却被楚黎长臂一伸,直直挡在她身子面前,挑眉道“你说过只要本王救他,本王想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本王要你跟我回靖康王府如何?”
韩珂咬咬牙,只得默默点头。
老太医见机,想要偷溜,要知道这大胤的王爷在司幽国中毒,事情可大可小,虽然通过方才的诊断,他已经发现那种毒蛰伏在弈凡体内十多年,是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但若是有心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
“老太医,你这是要去哪儿?”楚黎向前跨开几步,直直拦在老太医面前,凌厉的眼神射得对方不敢抬起头来。
老太医心中一慌,朝着楚黎直直跪下:“老奴家中四世同堂,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楚黎目光一凛,笑声朗朗:“正是因为你家中四世同堂,你才不得不听本王的话。你是想要一家老少七十二口与你一同上路么?”
“老奴惶恐。”老太医早已惊得面色惨白,但毕竟在宫中数十年,**场面也见得多了,强自镇定道:“请王爷明示。”楚黎暗红色的瞳仁绽放出异样的光芒,缓缓道:“你可听清楚了,前几日,因大胤睿王殿下重病缠身,本王从李贵妃手中求得一株’冬茗",谁知李贵妃交给本王的并非‘冬茗",而是致命的毒药”
李贵妃那个刁妇入宫以来便欺压楚黎的生母,楚黎向她讨要’冬茗‘之时,她百般刁难,因为膝下无子,她甚至要求楚黎过继到自己名下如今,他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老太医不敢答话。
楚黎又道:“事成之后,本王赐你良田千亩,允许你告老还乡。”
“谢王爷,老臣定当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做到完美!”楚黎眼峰一扫,逼得老太医连连点头。
韩珂站在一边,眼见着楚黎利用一株莫须有的假冬茗成功扳倒当朝宠妃,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的人当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吗?她似乎把古人都想得太简单了
“贵小姐,怎样?这出戏是不是唱得很完美。”楚黎回头,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只要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本王向你保证天天都有这样的好戏看。”
韩珂身子微微一颤,抗拒地被他搂在怀里,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那边老太医带着楚黎的命令去楚梵天面前举报李贵妃,而楚黎则牵着韩珂的手,有说有笑:“宫宴上经这么一闹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韩珂不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楚黎带着韩珂再次回到宴会之上,这一次韩珂没有做回萧焱身边,而是命人在楚黎的座位旁添了一张小凳子,乖巧坐在楚黎旁边,连头都不敢抬起一下。
“丫头,过来!”萧焱不悦地皱眉,朝着韩珂招招手,试图唤她过来。他的人方才得到消息,弈凡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只是暂时没有苏醒。原以为以那丫头的个性必定会跟着弈凡回赵府,想不到她居然跟着楚黎重新回到宴会之上。
听到萧焱唤她,韩珂的脑袋压得更低,就当做没有听见,不敢与他对视。
楚黎却有意无意地将她玩怀里揽:“丫头,你的焱哥哥在叫你呢,你怎么都不答应他呢?”
韩珂委屈地撇嘴,一双含泪的眼眸瞪得通红,不过她告诉自己必须忍,这个五皇子的能耐绝不是如今的她可以对付的。
“别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心疼的。”楚黎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声音魅惑“你是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弹你的额头?”
韩珂不说话,沉默低下头去。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额头,这前世连欧阳都不愿给予的特权,却偏偏面对萧弈凡时,变成了甜蜜的享受。那种天生的想要亲近的感觉,是旁人都不具备的。
一想到舅舅,她就觉得好心痛。为什么他的病明明没有好,他还好装出一副很精神的样子给她看呢?骗人很好玩吗?来当初以为的成全什么,也包括不希望见到她的担忧吧。韩珂的心揪住了,她很心疼那个总照顾别人的白衣少年,很心疼
恰在此时,老太医匆匆赶来。
宴席之上,司幽国君主楚梵天问道:“睿王的病,可有大碍?”
“没有大碍,只是”老太医吞吞吐吐。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楚黎推波助澜。
“睿王并非是病,而是中毒。”老太医茫然“这毒怕是与五皇子难逃干系。”
楚梵天眉头紧蹙,目光瞥向楚黎,正声道:“皇儿,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黎面色微变,缓缓道:“大胤睿王素来体弱多病,想来这一点父皇也是清楚的。前几日,儿臣送给睿王一株’冬茗",听太医讲,问题正出在这株‘冬茗’之上”
“‘冬茗"?”楚梵天神色大变“朕记得它还有一个别称,唤作"诞子",如果没有记错,它应该藏在李贵妃身边。”
席下的李贵妃渐渐慌乱起来,走到大殿中央,重重跪下去:“冤枉陛下,臣妾绝无害人之心。臣妾一个后宫柔弱女子,为什么要去害大胤的睿王殿下?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楚黎冷哧一声“贵妃娘娘或许确实没有想到这株假冬茗会用在睿王身上,因为你要害死的人根本就是本王!”
“启禀父皇,儿臣向李贵妃索要’冬茗‘之时,李贵妃曾扬言要儿臣过继到她的膝下,试图”楚黎没有再说下去,反而给了大家更大的联想空间。
“放肆!”楚梵天闻之,怒斥一声“来人,去除李贵妃贵妃头衔,即日起打入冷宫!”
李贵妃心知自己已经落入楚黎的圈套,想要辩驳,可言辞难以服众。哭哭嚷嚷之中,被侍卫们带走。
楚黎回到座位上,看到韩珂依旧低头坐在那里,便拈着她的长发,笑道:“本王要你配合点对着我笑,懂么?”
韩珂抬起头,干巴巴扯出一个笑容。
楚黎又道:“喂本王吃葡萄,就像萧焱喂你的那样。”
韩珂神色一怔,想不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伸手从果盘中取出一粒葡萄,小心剥掉葡萄皮,递到楚黎嘴边,楚黎却道:“本王不吃有籽的葡萄,去掉籽再喂本王。”
韩珂皱眉,抬头问:“这么小的葡萄,如何去籽?”
楚黎朗声笑道:“若是本王没有记错,你的小舌十分灵巧,你含在口中,不就可以轻易去籽了么?”
韩珂面色一僵,而后尴尬地将葡萄吞入口中去籽。
恰在此时,楚黎突然轻声附到她的左耳边:“现在喂本王,口对口地喂”
见韩珂面露难色,楚黎又道:“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剩下的半株’冬茗"本王可以用来孝敬母妃。”
闻此,韩珂顾不得羞恼。慌忙勾住了楚黎的脖颈,唇瓣轻轻附上他的薄唇,轻滑地将口中的葡萄肉传到对方口中
楚黎有意无意地望向不远处的萧焱,以保证这一整套动作完全落入对方眼底。
“味道真甜,如果能将你一直留在本王身边那该多好”楚黎目光幽幽望入韩珂眼底“给你靖康王妃的名分,如何?”
韩珂凄惶:“不行,现在还不行!”在舅舅的病没有好全之前,她不会那么做。
“什么时候行?”楚黎又问。
“七年,给我七年时间大胤的女子都是十四岁才行及笄礼。十四岁之前不宜出嫁。”
“姜云歌才十二岁,她已经出嫁。”楚黎冷笑。
“云歌的身份是和亲公主,遵照的是司幽国的习俗。”
“好,等你七年!七年后,本王会带着聘礼,亲自前往大胤提亲!”楚黎妥协。
宴会散去,萧焱走上前来,想要带初瑶丫头离去,面对的竟然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丫头,你怎么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叔父吗?你一向是最关心叔父的”
韩珂不答,静默望着楚黎。
楚黎上前一步,横亘在韩珂与萧焱之间,朗声笑道:“初瑶郡主来司幽国一趟,尚未认真欣赏司幽国的风景,方才她已经答应与本王一道泛舟墨湖之上,逍遥王若是不介意,可以同行。”
“本王也没有欣赏过司幽国的美景,自然要的。”萧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初瑶丫头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自然要跟去看看。
“我介意!”韩珂厉声打断“他不介意我介意!”她不想自己的委屈被萧焱知道,进而传到舅舅耳中。她明白自己欠弈凡的太多了,现在难得能为他做件事,她不想半途而废!
楚黎早料到这初瑶郡主会拒绝,对着萧焱耸耸肩,仿佛在说:你看,她选择的既不是你,也不是弈凡,而是我!
萧焱愣了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竟眼睁睁看着初瑶丫头被楚黎带着离开,直到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