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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轩等人从城楼下来,发疯似的跑向马厩,大部分马都被骑走了,留下空荡的铁环在石槽上碰撞。
“这边一匹!”
“那里一匹!”急切的喊叫声在狭窄
里显得格外响亮,远远看去,四下城门都已涌进火光地。
“排成简单的锋矢阵,跟我从东门突出去!”江轩飞身上马,握紧手中雪影刀,指挥仅有的四五个人,万素飞则背着箭,低头跟在队伍最后边。
从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迅速行动起来,两侧斜开,形成一个尖锐的箭头,一环防守另一环,将江轩和万素飞包夹在中间,一声“走!”便同时急速奔出。
然而,当马匹驰骋起来,江轩余光猛见,身后白影一斜,向地下便栽。
他大惊之下,脑中不容多想,一手探出,侧身捞去,一把抄住万素飞左臂,才免除她整个儿暴露于马蹄之下的厄运,另一手紧勒马缰,让自己所乘之马减速下来。
事出在电光火石之间,万素飞的小灰马后蹄人立,嘶鸣一声,撒开腿向西去了,而江轩的马飞奔之时突被主人拉紧缰绳,速度骤然下降,然又不甘不愿,马头被扯得后仰,却不住乱嘶乱踢,整个情势成为江轩一手拖人一手挽马,马匹尚在行进,拖得万素飞也滑行向前的动态平衡。
前边从人见事情有变,也都尽力勒马,想要回来接应主将,一时不能兜转,纷纷隔空乱喊道“江大人放下她!外边围住了,带着人突不出去!”
江轩却几乎没听到他们的话,方才一触之下,心里已经一凉,万素飞几层衣物,已被冷汗打得透湿,她的病本来没好,加上今天这样一通折腾,想来刚才那一栽,竟是一时眩晕到骑不住马。
他想把她抱上马来,但因另一手死命拉紧缰绳,这边用不上力气,挣扎在那里,抬眼间,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他心里狠狠一悸,有多久没有对视她的眼睛?
一瞬间过往所有爱恨情仇涌上,在整个胸腔打翻五味瓶。
不知算不算有些欲盖弥彰,他大喊出来“你不要多想,我是为了跟皇上交代!”
她的嘴角挑了一下,地上的泥泞被冲起来溅在她衣上脸上,可那双眸子只是说不出的澄澈。
“曾经为了一个必须达成的目的我践踏了太多人心”
江轩的眼睛骤然睁大,因为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
“不要问我值不值得也许我死前的那一秒才会知道”万素飞直视着说不出话的男子,长发猎猎飞动在风里。
“但我怕没有机会说了提前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江轩的鼻子突然一酸,好像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东西击中,只觉得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
可这他妈的是什么时候啊!怎么能哭!
他猛地甩了下头,避开她的眼睛,少见地吼道“闭嘴吧!我们的恩怨回去再说!”
“不要回去说了我知道你还是想杀我,过了此刻,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万素飞笑起来,笑里带着一种凄然的决绝。
江轩只觉得什么滚烫的东西浇进耳膜,将血液煮得沸腾,心脏迫得打鼓一样狂跳,他要承认,这句话找准了他最隐秘的穴位,他是恨的!依然恨!那恨在一瞬间燃烧起来,整个心尖都化为灰烬一样的痛楚,可相反地,那恨烧得多痛,才知道有多爱
放手,还是不放?短暂的静默,在火光血影的夜里,仿佛永恒。
然而,这为难的选择,不消他来做了。
他打一个冷战,只见万素飞右手不知何时扬起,一支银簪便连同玉臂一起流满月华,而那月华陡然飞坠,在空中划出一条水色的圆弧,准准地刺向他握住她的手,仿佛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
刺骨疼痛来的猝不及防,江轩大叫一声,本能地松手,另一手刹那间也放了缰绳,被勒得暴躁的马儿乘势一声长嘶,箭矢一样弹射出去,瞬间已经飞在数丈之外。
他的身后,万素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带着笑将手笼在嘴上,发出最后一声长啸“我们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