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良辰吉日。
太子与太子妃的大婚便是这日,我入东宫,也是这日。
我坐在轿子里,轿夫抬得很稳。曾经我也琢磨过,我出嫁那日,该是什么景象。所想到的,不过十里红妆,和那人伸到我面前的一双手。我就扶着那双手,稳稳地,一步一步和他走下去。
而如今,我把红盖头掀了上去,又把帘子掀起一角,仔细瞧了瞧外面。
大红的彩绸系着,红灯笼挂满了东宫,爆竹声虽远着,也不绝于耳,这样的热闹和喜庆,确是与我曾想的一般。盘算着时辰,这时候,太子与太子妃大礼应是成了的。
我还记得教导礼仪的嬷嬷是怎么一点点给我掰正了行礼的姿势,头要低几分,双臂要举到什么位置。
嬷嬷说,太子大婚是国事,文武百官都观礼庆贺,半分差错也出不得。
如今的太子妃,我曾见过几面,温婉端庄,与他,应是很相配的。
轿子停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我轻轻把红盖头放下来,下了轿。怜薇忙过来扶着,“主儿,当心脚下。”我扶着她,由她引着,进了殿。红盖头垂下来,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这种看不清前路的感觉让人心慌。
是以我一入了门,便动手把盖头扯了下来。怜薇未来得及拦我,我朝她安抚地笑笑,“今日是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太子殿下必是不会来的,我早一些取下来,也松快些。”我又想了想,“不若把这喜服也换下来罢。”
怜薇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有些湿意,“可今儿个也是主儿成亲的日子,主儿真是委屈,奴婢都替您不值。”
我一边取下头上金钗,一边淡淡道:“如今不比府里,你是我身边的人,说话也该注意些。这些话与我说说便罢了。太子殿下迎娶正妃,该高兴才是。”
怜薇清了清嗓子,“奴婢记下了。是奴婢不好,说这些让主儿伤心的话。主儿切莫放在心上,来日方长。”
我抬头望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这东宫,宫墙重重,仿佛望不到头。“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换好了衣衫,一时半刻我也睡不着,索性好好看了看这要与我相伴多时的殿宇。一应陈设布局都很合我的心意,怎么看怎么顺眼,足以见得是花了心思的。我转了转,在不起眼处,甚至还有兵器架。架子虽小,也做的精细,看着倒像个摆件,失了杀伐气,也便不太突兀。我唤来怜薇,叫她把大哥曾赠我的剑拿了来,摆了上去。
那小红马,前些日子也被牵了东宫来。太子知晓它对我意义非凡,便早一步安排好了。
仔细转了一圈,我心情好了不少,便坐到案前,“怜薇,把我那玉连环取来。”怜薇把东西拿上来,又把烛火挑旺了些。因着是大喜之日,连蜡烛都换成了大红喜烛。
“主儿仔细别伤了眼睛。明日还需得向太子妃请安,陪同着去向皇后娘娘敬茶呢,主儿还是要早些安置的好。”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便叫怜薇下去了。
我趴在案上,安安静静解了许久那玉连环,也未能解得开。正略有些烦闷,也有些瞌睡了,忽听得怜薇在门口又惊又喜地唤了声“太子殿下”,登时便醒了个彻底。
珠帘被人挑开,太子一步步走了进来,后面的丫鬟轻轻退出去,把门掩上了。
他还是一身大婚时的喜服,红得晃人眼。
我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照理说,这时候他应当是在太子妃殿中才对。
他脸色并不好看,见了我,径直一把拉住,用力抱在了怀里。
两下无言。
我闻着他身上酒气浓的呛人,轻声开口:“殿下怕不是进错殿了?”
他默了默,只压着声音,唤了一声“安北。”从前他也这般唤我,只是从未唤得这般...听着便让人揪心。
我定定神,坚决道:“殿下喝醉了。”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没醉。”
我认真看着他,“不会有人喝醉了还真说自己醉了的,说醉了的多半没醉,说没醉的多半是醉透了。”
他没接我话,大致是着实醉了被我绕晕了的缘故。只是硬拉着我到了榻上,我顺从地坐定,更云里雾里。
他揉了揉额角,眼底几分暴躁,“底下这些人怎么做事的?怎么什么都没准备?便是连合卺酒都没备好?”
我也跟着揉了揉额角,这真是醉死了。我把那句“合卺酒在太子妃殿中预备着呢”咽了回去,想着还是不要同喝醉的人讲道理的好。更何况,这个时辰,应当是撒过帐喝过合卺酒了罢?
我像哄孩子一般,从案上寻了两个杯子,倒了两盏热茶,递给他一盏,“也是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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