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猴子的故事 三

，哼着乡间牧童的歌谣，向你伸出洁白柔软的小手。她要牵着你的手，带你感受春日和煦的阳光与清甜的雨露。这是一个天生适合生活在聚光灯下的女孩，演讲结束后，巧合的是，大家心里都浮现除了这么一个念头。

    评委们都面带笑容，互相交流几句，朝着应薇薇投来赞许的目光。

    林以家还沉浸在应薇薇制造的魔力中，猝不及防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30号，山水镇小，林以家”刚下台的应薇薇握了握她的手以示鼓励，而韦晋则有些不信任的看着她。

    这是她小学四年来第一次参加比赛，本来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临上场时竟然也有些紧张。“你不是自称老大吗，别在这个时候给你的小弟们丢脸”，韦晋幽幽的飘出了这么一句。

    林以家心里腾起了点点火光，“我还没讲呢就说我会丢脸，好啊，等你见识过我的风采后想做我小弟我还不收呢！”她大步流星的走上台。

    “大家好，我叫林以家，来自山水镇小四年级一班。”在一旁等候的刘山远不知道又是谁惹了林以家，她上台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些恶狠狠的神气。

    “我今天要讲的是一个猴子的故事”她平复了心绪，对着评委说。

    “一个猴子的故事？”一个年轻的男评委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台下的参赛者们也交头接耳，窃窃的议论着。

    “从前，有一只猴子，住在花果山，他并不英俊，眼眸里却有星辰大海~”

    她开始了自己的故事，起先还有些紧张，导致一些字音都发错了，后来讲着讲着，便忘记了此时此刻置身何处，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那日梦中的猴子，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金箍棒变作的鞭炮上。

    夜空浩淼而平静，星辰闪耀却遥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去了自由，被头上的金箍困死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久很久，依旧没有想起自己做错了什么。等啊等，等啊等，星辰之上有九重天，九重天上住着神仙，神仙们冷冷的俯视着脚下的世界，袖子一挥招来风雨雷电，袖子一收便可对苍生判刑，他们甚至不记得有这么一只猴子。

    他只想要自由，想要和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天地间，他苦苦等着，等候一个答案。

    可是他问天，天不答，问地，地不应，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久到化作了石头。他想起自己从石中来，只凭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挣脱的欲望，五百年的世界不过是神眨眼的一瞬，可他又回到了石头。

    他愤怒，他不解，一道雷电劈在他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挣脱了桎梏。何必有答案，何必向神寻求答案，他就是他，他只是他，他就做他，万物为刍狗，他生来便自由。

    “自由，自由，自由，自由!”他呐喊着，金箍棒直指那天，风云变色，神也开始惊恐，他在风中肆意的笑，呐喊着，“自由，自由，自由，自由！”

    教室里一片静寂，林以家觉得脸上有些湿热，伸手一摸，原来是泪。

    评委们注视着她，神色复杂。而底下的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有想到这是一个这样的故事，那个大家熟悉的人物，这个正义，似乎生来就为保护唐僧，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在故事中不是英雄，而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没有人鼓掌，没有人议论，教室里安安静静。

    “好的，谢谢林以家同学，接下来是~”一个老师打破了沉默，这是一个演讲比赛，无论故事多么震撼，比赛总是要继续下去。

    接下去的演讲者还没从之前的故事里醒过来，上了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老师，我把自己要讲的忘了”，场下的同学都笑了，气氛也渐渐回到了开始的状态。

    过了很久林以家才缓过神来，她在演讲的过程中将自己代入了角色，到了比赛结束都还拔不出来。直到刘山远拍了拍她的肩，少见的感慨的说道，“林以家，老师觉得这是个很真诚的故事，真的，非常真诚！”，她却想起刚才在场上流了泪，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传出去不利于自己的大哥形象，竟然罕见的害臊了。

    回家的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她没有带伞，雨丝便缠上了发梢衣角。刚才的眼泪糊在脸上黏黏的，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一个花了妆后一脸五颜六色的可笑模样，便挑了一条人少些的小路回家。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寂静无声，这里很像自己曾经住过的家，不同的是那里已经被推倒改造成了新模样。两旁的住户在雨天都关了门窗，偶尔传出了西游记的主题曲和孩子的欢笑声。

    林以家默默的一个人走着，雨水落在□□的肌肤上片片清凉。她从来无忧无虑，像颗野生的植物一样安静的成长着，却因为这次演讲产生了奇怪的忧虑，是不是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放弃些什么呢？

    这其实是一个没有结束的故事，故事的结尾是孙悟空放弃了自由追随唐僧取经，最后修成了正果。林以家想，如果孙悟空没有放弃这些，它在大家的眼中也只会是一只有些法力的猴子，一只胆大妄为，法力高深的妖怪，但放弃之后，就成为了人人崇拜传诵的齐天大圣。那么她呢，林以家想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又该追求些什么，或是放弃些什么？

    小学生林以家在讲完一个猴子的故事后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展开了对于未来的想象以及迷惘。但这些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她就转而去想今天的晚餐以及如何向母亲交代这次的表现了，我们的生活简单却又繁琐，细细小小的事情组成了一天，拼凑起来常常将我们埋没，即使偶尔探出头来看看自己以及自己的生活，也会因为习惯而回到原来的状态。

    比赛结果在三天后出来，倒并不叫人意外。应薇薇拿到了初赛一等奖的好成绩，顺利晋级决赛，而韦晋则以一名之差惜败选拔赛。刘山远往林以家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同学，虽然没能得奖，但是她的出色的表现会被每一个人记住的。”她抬起头，看到刘山远站在台上慈爱的笑着，想到那只梦中的猴子，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我把大圣想让我说的话都说出来啦”。